皇帝守着年世兰寸步不移，已经没机会送出宫的。

    叶澜依明白现状，也不打算强行带娘娘走，她将解药给霍青云，道：“让温大人送吧，他可以想法子解释。”

    霍青云低头看着荷包：这是打定主意要走了，也不必佩着荷包叫旁人以为她跟自己是一对了？

    他捏紧了荷包道了声好，又忍不住问：“你呢？不进去吗？”

    叶澜依声音凉凉道：“不想见皇帝。”

    她向来不喜欢皇宫，若非为了皇贵妃，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此番皇贵妃出宫计划失败，大抵是出不去了，霍青云想，皇贵妃大抵会让她出宫，替她完成自由生活的愿望。

    也好，她这个性子，并不适合留在皇宫，出去也好。

    霍青云着急去找温实初，没空与她多言，只道一句：“等我，我去去就回。”

    叶澜依在御花园独坐，她在等天黑。

    霍青云不肯泄露幕后之人，只说颂芝不小心弄丢的。

    可是颂芝做事一向稳妥，断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出纰漏。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潜入了翊坤宫。

    霍青云这个废物，连个门也看不好，连累娘娘险些丧命，他不肯说的，难道自己就猜不出来？

    娘娘这次里外计划周全，后宫已无障碍，只有一个人，大家都小看了她。

    天快黑了。

    等到天黑，她要去把那些害过她家娘娘的、想害她家娘娘的贱人，都杀了。

    这样以后哪怕娘娘留在宫里，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此事不合规矩，叶澜依怕年世兰醒来会反对，也怕连累到她，所以要独自行动。

    天黑了。

    冷宫一丝风也没有。

    齐月宾刚躺下，便觉一道寒光闪过，“什么人？”

    “送你上路的人！”

    叶澜依一把将齐月宾从床上拽下来，一手扯着她头发，一手将刀架在齐月宾脖子上。

    “原来是你？”齐月宾听出声音来，“皇贵妃的小替身。”

    霍青云是主动屏蔽齐月宾的替身论，叶澜依是一心只想杀人，压根不管她说什么。

    利刃轻轻划开齐月宾的脖子，血腥气蔓延。

    叶澜依咬紧后槽牙道：“三番两次谋害我家娘娘，要不是我家娘娘心善，我早对你动手了。”

    齐月宾感受到脖间湿热的液体流动，这是她这两天能接触到的、最暖的温度。

    她并不害怕，反倒笑了两声，“年世兰心善？小丫头，你别被她骗了，那个霍青云喜欢的是你家娘娘，你不过就是个替身，她们不过是利用你遮掩二人的奸情罢了。”

    “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我家娘娘，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吧，我而今大仇得报，余愿已了，死，又有何惧？”

    “让你失望了，我家娘娘不会死的。”

    “我的人亲耳听到，那解药只有一枚，现在药已毁，她活不了了，你就莫要自欺欺人了。”

    “我家娘娘做事，向来周全，解药又岂会只有一颗？”

    齐月宾脸色大变，“怎么会？”

    叶澜依手里的刀挪了半寸，又在她脖子上轻轻划开一道口子，“说！谁在帮你？”

    齐月宾大笑道：“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就算我死了，他还会继续，年世兰只要在宫中一日，她就休想安宁！”

    “小主莫要小看了奴婢这把匕首。”叶澜依在她耳边，声如鬼魅道：“当初齐月燕那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意图行刺我家娘娘，我便是用这把匕首将她了结的。”

    “你杀了我妹妹？是你杀了我妹妹？！”

    齐月宾一激动，那刀口划得更深，血涌得也更快，“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要有那个本事！”

    叶澜依却在此时将刀拿开，将刀贴在她脸上，“只要你肯说出帮你的人，我保证让你死个痛快。”

    “痛快？我这一生都不曾痛快，何必求这一时？”

    齐月宾只管用笑来遮掩，叶澜依将刀竖起，一点点没进齐月宾心脏。

    她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旋转着，刀刃在齐月宾胸腔绞着，将痛苦加倍。

    齐月宾终究忍不住，虚弱而痛苦地哀嚎。

    可是冷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呜咽和哀嚎。

    没有人会在意。

    粘稠的鲜血在黑暗中爬行。

    寒月照着白雪，冷光反射到屋里。

    叶澜依警觉有危险靠近，悄悄躲到一旁。

    “娘娘，大事不好了，翊坤宫那位……”

    是那个给齐月宾和果郡王传信的公公，他无声进门，闻到血腥气，瞧见地上的暗影，警觉情况不对，立刻后退。

    “想跑？”

    叶澜依将身拦住，刀直直往对方胸口扎去。

    然而能够躲过霍青云眼睛潜入翊坤宫的，绝非普通人。

    千钧一发之际，他后下腰躲过，又侧身，将地上的木板踢向叶澜依。

    叶澜依躲也不躲，逆着木板，将刀插过来。

    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得了机会将腰间的刀拔出来，朝叶澜依主动出击，寻到机会，立刻逃了出去。

    叶澜依哪肯放过？

    即刻紧追过去。

    眼看他出了门，整个身影被黑暗吞没，转瞬又见他缓缓退了出来。

    “怎么不跑了？”

    叶澜依话音刚落，看到他脖子上的长刀。

    莫不是幕后之人灭口来了？

    叶澜依忍不住握紧刀柄，若是与人短兵相接，她不惮与之同归于尽。

    持刀之人轮廓缓缓清晰。

    是霍青云。

    “说，是谁指使你做这些的？”

    那公公不肯回答，霍青云立起刀刃，手腕一动，刀身重重拍在他脑袋上，他整个人不受控制飞出两步，倒在地上，霍青云上前一脚踩在他后膝盖上，轻轻一旋。

    夜空似有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哗啦，连着沉重的白雪落地。

    公公的膝盖骨粉碎性骨折。

    “还不说？”

    他吃痛却不哼一声，咬牙道：“拿钱办事，我怎可坏了规矩，出卖雇主？技不如人，我认输，有种，你杀了我！”

    “还是个硬骨头？”

    瞧见叶澜依要过来，霍青云将手里的长刀扔过去，刀尖正好插在叶澜依脚前，叶澜依后退半步。

    霍青云蹲下去，将公公手里的短刀拿过去，划开他的衣裳、皮肉，然后放下刀，一手自后背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穿过皮肉生生抓住他的肋骨。

    饶是那公公再有骨气，也痛得只抽冷气。

    霍青云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肋骨被生拽，那公公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被锁住的气管又叫他呼吸不畅。

    “是谁？怎么联系？”

    叶澜依只能瞧见霍青云掐着他的脖子，还觉得霍青云太仁善，又要过来，被霍青云柔声喝止。

    “他交给我就行。”

    接着霍青云膝盖抵到公公腰椎，暗中用力，那公公痛苦的哀嚎无法爽利发出，浑身不停颤抖。

    “你以为不说，忍到死就可以了？我的手下就在外面，你不开口，我就让人将人拖回去，然后将你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打成一千块，用你的肋骨煲汤，再喂给你喝，你放心，没个三五月，我不会让你死的。”

    霍青云声音极稳、极慢，轻到只有对方能听到，他徒手巧用劲折断对方一根肋骨，又去捞另一根。

    那公公终是忍不住，吐了三个字：“果郡王。”

    霍青云并未换姿势，单手掐断他的喉骨，左手沾满血，一时不好当着叶澜依的面去处理，他将公公的刀丢给叶澜依。

    “里头。”霍青云猜叶澜依已经对齐月宾动手，他下巴抻了抻，“把他的刀留下做证据。”

    叶澜依捡了刀进去。

    霍青云这才松开那公公，唤手下进来，“告诉皇上，有人擅闯冷宫刺杀齐月宾，刺客被当场捉住。”

    他将手上的血擦干净，瞧见叶澜依出来，将帕子塞到下属怀中，“走吧。”

    “你先回去吧。”

    叶澜依听到了果郡王三个字。

    “那不是你能处理的人。”霍青云强行拉过她的手，将荷包还她，“明天翊坤宫还要设灵，你和颂芝是娘娘的心腹，总是要哭一哭的。”

    叶澜依愣在原地，她手上用力，荷包里有药瓶，“娘娘她……”

    霍青云叹息一声，“我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