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冯语清转入普通病房。

    在她醒来的那天，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砸向地面，最终是医生强行打了镇定剂才避免冯语清伤势加重。

    像这样的情况，医护人员早就见怪不怪，很多意外截肢后的病人都像冯语清这样不愿接受现实，甚至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这会，医生将冯语清的近况说给秦嫣听，顺便好言相劝，“以冯小姐现在的精神状况，我实在是不建议你去见她，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我……”

    秦嫣抬起手，拦下医生的劝说，“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是要见她。”

    说完，秦嫣绕过医生身侧，推开门进入病房。

    房内光线昏暗，窗帘将阳光阻挡在外，没了通风，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

    冯语清躺在病床上，像是死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秦嫣走近，视线扫过沾染鲜血的被单，眸底平静无波。

    刚才她就听医生说了，冯语清不愿接受截肢的现实，一直拒绝护士给她的伤口换药消毒，还在情绪失控时，亲手拆了腿上的纱布，至今还不让护士重新包扎。

    此时，看着被单上大面积的血迹，就足以想象被子底下的伤口有多么触目惊心。

    “冯语清，我们又见面了。”

    秦嫣缓缓开口，只见冯语清浑身一颤，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过来。

    “秦嫣……”

    冯语清虚弱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拼尽全力挤出这两个字，带着血腥味的恨意和不甘。

    秦嫣轻笑，“是秦芒把你害成这样的，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你……”冯语清狠狠咬牙，“你……是来看……我的笑话……”

    “你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何必还对我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秦嫣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长腿交叠，姿态略显随性，“说起来，你也怨不得任何人，要怨也得怨你自己信错了人。”

    “像秦芒那种人，怎么会在意一颗没用的棋子？就凭你那点本事，还真以为自己能拿捏秦芒？”

    “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老天爷没让你死，就是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秦嫣莞尔，慢条斯理地问，“你想不想报仇？”

    冯语清愣住，很快反应过来秦嫣的意思，随即扯着嘴角硬生生挤出一抹讥笑。

    “你……你想要利用我对付秦芒？秦嫣……你做梦！”

    冯语清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

    然而，秦嫣并不意外。

    她笑着往后靠，眼里勾着散漫却寒意森森，“行，你不帮我，那我也没有理由让你在这里住下去。”

    “反正没了两条腿，你也想死，那我不如做回好人，成全你的心愿。”

    闻言，冯语清讷讷地看着秦嫣站起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意思是……要赶她出医院自生自灭？

    眼瞧着秦嫣就要走出病房，冯语清挣扎着喊出声，“秦嫣……你不许走！”

    秦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笑着问：“怎么？你想清楚了？”

    “你……你不要太过分！”

    冯语清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秦嫣的后背，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眼睛红得厉害。

    “冯小姐，你要知道，我没有任何义务救你。现在我还留着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不过，你要是不听话……”

    秦嫣顿了顿，“我留着你，是给自己添堵吗？”

    “你……”

    冯语清本就虚弱，这会急火攻心，喉咙里泛起腥甜，许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秦嫣故意往前迈了一步，吓得冯语清急忙开口，“我不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

    “我不在意。”

    秦嫣哂笑一声，“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你是出于什么想法，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冯语清一噎。

    “先好好养你的伤吧。”秦嫣随口道，“别失血过多，死在你自己手里了。”

    “对了。”

    秦嫣忽然想起什么，侧过脸，眼角余光瞥向病床方向，“骆司行没有死，属于他的一切，我已经还给他了。”

    “什么！”冯语清震惊，“他……他没死？”

    “对，是他配合我设下圈套，引你一步步走向不归路。”

    秦嫣轻轻地“啧”了一声，“冯语清，本来你有机会重新开始，是你自己亲手葬送了这个机会。今天的苦果，再难啃，你都得吞下去。”

    “骆哥……”冯语清当即失控。“我要见他，我要向他解释……”

    “他交代了，以后关于你的任何消息都没必要告知他。”

    秦嫣直觉得可笑，“冯语清，你自己想想，谁会愿意见一个想要杀了他的人呢？”

    “我……”冯语清心乱如麻，情绪已然崩溃，“我……想见他……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呵。”

    只留下一声不屑的笑，秦嫣随即迈开步伐。

    眼睁睁看着秦嫣走出病房，冯语清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眸底支离破碎的痛楚，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走错了呢？

    ……

    秦嫣出了医院，坐上霍则琛的车，随口调侃一句，“真不打算去看看你的小迷妹？”

    霍则琛睨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秦嫣郁闷，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么严肃做什么？她没了腿，你还心情不好了……”

    霍则琛只当作没听见，默不作声地启动车子，驶出医院停车场。

    一路无言，两人各怀心事。

    霍则琛眉头紧锁，笼着一层郁色，刚刚就在他等秦嫣回来的时候，接了一通手下的电话。

    “二少，秦芒真不是个东西！他杀了我们的兄弟，还栽赃嫁祸给他！我们没办法向警方解释跟踪一事，就只能默认了警方的调查结果……”

    “现在我们枉死的兄弟成了替罪羊……这口气，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咽下去！”

    “二少，我们是替你办事的，你一定要帮兄弟讨回一个公道啊！”

    此时，手下悲愤的嗓音仍回荡在脑海中。

    霍则琛望着前路的眼神，越发冷厉……

    秦芒此举，无异于是在挑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