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力量在集体的力量面前是弱小的。

    从这一点出发，艾国北与成大器的对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在明面上，成大器国内有山海关，国外有MAS，他手下的员工加起来快两百人。

    按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算法，进行一下小学二年级水平的数学换算，成总的手下约有六十个诸葛亮。

    你艾国北再狂，顶得住六十个诸葛亮吗？

    这种戏谑的换算听起来很抽象，但在实际的对抗中，当山海关众多的网红、营销号开始帮成总洗白时，风向变化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想象。

    “成总，已经破百万了，才半个小时！”

    小曹的战略腚力还是不够。

    “不急，把我们准备好的命题视频发出去，这次是最后一战。”

    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成总与艾国北之间的拉扯牵动了简中互联网的眼球，中间出现了多次反转，成大器一度看起来被逼到了死角，但这一仗，成总从一开始就算好了自己该怎么赢。

    艾国北的所有操作都是在错误的基础上进行的，成总的谋划、策略也很细致。

    这最后一战，于成总来说，只是赢多赢少的问题。

    或者说，他已经赢了很多了。

    现在围绕着这条顶级剪辑的热血视频进行的营销，已经属于乘胜追击的范畴了。

    “成总，我还是觉得太仓促了，我们用山海关的名义整体营销，还可能出现一种以势压人的感觉。”小曹是在唱反调，但她忠心耿耿。

    靠在沙发上刷视频的成总放下了手机，笑盈盈的回道。

    “扰乱军心，当斩！”

    曹月月听得满头黑线。

    成总，我一个臭打工的，你一个月才给我开一万，还想斩我？

    “做事最怕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刻。

    你以为我让公司的人这么做是为了我吗？”成大器话中带着些点拨的意思。

    “当然不是，您是为了正义。”

    小曹的回答可太幽默了，她其实不是故意的。

    “催动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三个，你能想出来几个，试一下。”

    成大器这是在教小曹做事的思路与方法。

    知道成总的好意，曹月月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答道。

    “我想到两个，首先是我们山海关刚刚融资，公司里有种莫名的亢奋，这时候找件事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可以把这种亢奋压下去。

    其次，则是您与艾国北之间的矛盾热度很高，我们旗下的网红蹭一蹭可以来点流量，同时，也能对这件事的热度有所增益，从而让更多人解除对您的误解。”

    满意的点了点头，成总点评。

    “第二个对了，第一个不对，另外两个因素是让人对公司有归属感，以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头一个我就不多解释了，重点是箭在弦上。”

    成大器从沙发上起身，把小曹从自己的办公桌后赶了出来。

    “山海关是我的公司，我是总负责人，很多事情都以我为主，所以，当一个由我亲自定的计划已经说出去后，我不能随便改弦易辙。

    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做事原则，哪怕我提的这件事效果不一定很好，但该做还是要做，不能因为瞻前顾后就把自己说的话当屁放了。”

    小曹觉得成大器有点自负——说得好听，你就能保证你的想法一定是对的吗？

    她心里的想法很多，但不是太敢说。

    “成总，您说的对。”

    成总评价为不如不拍。

    “我当然也有犯错的时候，但不是还有你，有杨总嘛，有你们给我查漏补缺，大问题应该不会出。”

    成总，我记得很清楚，我说的建议每一条都被伱否了

    曹月月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遇到昏君的可怜谋士。

    “那成总，我让他们发了，要做推流吗？”小曹拿起手机，在工作群里布置了任务。

    “不做，以后除了我特意交代的外，我们不做任何刻意推流，这事我会在工作会上讲清楚。

    初步想法是，推流会作为公司对优秀创作者的一种奖励而存在，二十万粉以上的可以拿到推流扶持和冲击百万粉的定制化资源。”

    MCN现在还不是那么挣钱，二十万这个门槛不高也不低，可以有效的控制成本，同时也能给真正优秀的创作者以扶持。

    “但成总，我们如果不扶持小网红，那他们很难涨粉到二十万啊。”

    “现在是短视频的蓝海时代，我们签的又都是有一定粉丝基础的人，都是内容上有特点的，我们的培训体系、层级扶持制度又不是摆设。

    有这样的条件和平台，如果还无法突破到二十万粉，我只能说，他可能不适合短视频行业。

    是，我们现在只有几个二十万粉以上的账号，但山海关才成立一个多月，小曹，你要对公司有信心。”

    “可”

    “拉磨去，我要忙了！”

    ——

    成大器的新视频足足有近三分钟，剪辑水平还非常的高，内容也很有意思（相对于其他粗制滥造的视频而言），本身已经有了爆火的潜力。

    而这个短视频真正的爆点在于，它是简中互联网第一条‘个人奋斗历史的展示’类视频，在未来，类似内容的短视频不断地在网络上掀起热潮。

    ‘个人奋斗历史的展示’就像一种对人生的剪辑，把从困顿过往到美好当下的漫长历史浓缩到了几分钟里——是不是有点爽文的意思？

    激昂的背景音乐，当下时代顶级的剪辑，强烈反差的过往与现在，异国他乡美利坚那预期错位的现实，顶级的美女与帅哥，最近超高的互联网话题度，千万富翁的噱头——成大器的这条视频如果不火，那跳动的算法工程师真的可以去非洲了。

    仅用了两个小时，成总再一次登上了简中互联网各大平台热搜榜的前列。

    逼乎——‘如何看待成大器与艾国北的矛盾？’

    ‘山海关传媒融资一千五百万是真是假？看起来好像微商大会的感觉。’

    ‘成大器到底是华国人还是美利坚人？’

    ‘成大器的投资人是什么来路，OC香水完全没听说过啊。’

    围脖——‘知名爱国大V艾国北连夜删围脖，你们帮成总存证据了吗？’

    ‘好想嗑啊，成总和他的投资人简直是又甜又虐。’

    ‘成总湿身的时候有胸肌，霸总无疑了。’

    ‘鹭岛山海关传媒创立仅一个月估值五千万，青年的力量是鹭岛的未来。’

    跳动视频——‘成大器。’

    ‘人世荒唐，他在瓢泼冷雨里挺立。’

‘成大器之前生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山海关的网红居然这么多。’

    ‘成大器是不是靠吃软饭上位的。’

    ‘成大器的剧本究竟有多能演。’

    ‘成大器粉丝量突破两百万。’

    ‘成大器的衣服是范思哲。’

    ‘成大器起诉艾国北能赢吗。’

    ‘成大器要饭的视频。’

    ‘成大器在美利坚卖钩子。’

    就连贴吧，都出现了成总的话题——‘新时代的孙笑川，成大器到底是不是只会营销的小丑？’

    ‘成大器在游艇上的这张看的我吉尔梆硬，十一个妞你选哪个？’

    和艾国北拉扯了一个多星期，这场戏的精彩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成大器现在就是简中互联网的流量中心，流量就是这么大！

    简中互联网这些不同的平台都有各自的特点，在内容上也有不同。

    逼乎的排行所排的是问题，那些人回答的也一个比一个抽象，居然还有很多给艾国北洗地的——只是他们的洗地方式是攻击成大器的，试图通过论战成大器不是完美受害者，从而帮艾国北脱罪。

    看完以后，成总冷笑着摇了摇头。

    逼乎永远是这种味道，很多回答看起来浓眉大眼，细看才发现，作者是个贱畜。

    围脖的女性用户多一点，这里是流量明星的必争之地，所以在热搜词条的内容上，画风显得有些不对。

    不过，作为艾国北的老巢，围脖的热搜第三名就是帮成总保存证据这条，里面的证据可太充足了，能大大减轻成总起诉艾国北的举证难度。

    接着就是跳动视频，这里是成总的主场，热搜榜上前五十名，五分之一都是成大器的内容。

    什么叫顶流啊？

    只是吧.

    ‘成大器在美利坚卖钩子。’

    看着这条，哪怕以成总波澜不惊的心性，也出离的愤怒了起来。

    太尼玛欺负人了！

    但他还不能计较，这事越计较闹得越大，只有无视才是最好的选项。

    ——

    艾国北其实还没收到法院的传票，成大器已经开始了起诉流程，但法院受理后，向被告寄送传票还有个时间差。

    可即便没有传票，艾国北也知道自己这关不好过了。

    现在事情其实很简单，贾会计撒谎把自己坑了，艾国北手里还有当时与贾会计通话的录音呢。

    录音里的说法和贾会计后来跟记者说的可不一样，艾国北认为，自己有胜算！

    这会儿，他正在一位老朋友的律所里。

    “你听过后就明白了，这是真录音，不是假的，成大器那个骗子才是撒谎的那一个，贾会计也是个大骗子，他把我坑惨了。”

    说着，艾国北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软件，他和贾会计的通话声传了出来。

    良久，艾国北的律师朋友开口。

    “老艾，恐怕不太行，你这个录音，可能不能作为有效证据使用。”

    按常理而言，艾国北手里的录音能证明，他不是在污蔑成大器。

    但.法律和常理不是那么相同，法律对录音证据的要求很严格。

    “为什么？难道我只能被这俩骗子坑？”艾国北急了。

    这两天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是他找的第三个律师了，前两个都不想帮他，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在翔安，武鸣律师事务所的胜诉率高到可怕，艾国北是个公众人物，他们不好明着宰。

    可今天，第一次有人告诉艾国北，他的录音居然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对已经身心俱疲的艾国北来说，这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最近他被劈麻了。

    “一个是贾会计的身份不是那么明确，你联系他的方式不是私人手机号吧？”

    艾国北弱弱的答道。

    “不是，我是在社交软件上联系到他的。”

    见自己的判断没错，律师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以贾会计的状态，哪怕真用手机号联系到贾会计，他的通讯号码也不一定是以他的身份办的，这事根本没法弄。

    “老艾，对你来说，你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道歉，误会嘛，解开了就好了，成大器也是个生意人，他可能只是想让你低个头。”

    “社交软件的通话就不能做证据吗？”

    “不是这个，而是从内容上和联系记录上，无法确定你联系的那个人是贾会计，身份不明确就没法做证据。”

    艾国北恨恨的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其实，他是个跪的下去的人，以前，他的膝盖软得很——也可能是地太暖。

    可这段时间，他和成大器的事闹得太大了，微博热搜已经上了十几次的那种大，大到艾国北觉得害怕的那种大。

    他今年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尽管他现在的粉丝量看起来不少，可大部分都是已经看清他的老网民。

    如果他败诉或者服软，那些还相信他的被他忽悠的网民也会离他而去。

    以后，他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老艾，武鸣律师事务所是东鑫的专用律师团队，成大器选择在翔安区起诉你，这事很难办，我跟你交个底，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不敢说能帮你打赢。

    但凡有人敢承诺能帮你打赢的，都是坑你的，就算是调解，也要看成大器的态度，你现在太被动了。”

    艾国北沉默着，他在抉择。

    “我会被判刑吗？”

    “有可能，但有机会调解，这件事介于民事和刑事之间，要看成大器愿不愿意放你一马。”

    “他放我一马？不可能的，他应该恨死我了。”

    “老艾，我还是建议你去见成大器一面，当面聊聊，换取谅解。

    旧时有勾践卧薪尝胆，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一时委屈不算什么。”

    艾国北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你说，如果我现在出国，不应诉，后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