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东沉思了一下，开始试探林水根的底线：“林副县长，按照您刚才的意思，我认为还是进行破产重组的好，总比破产要好；只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林水根没有表态，而是想知道，王耀东是怎么想的。

    “您也知道，九顶现在有360亿的外债，谁来承担？”王耀东说完，死死地看着林水根，希望林水根给出一个答案。

    林水根一听，有些明白王耀东的意思了：王耀东这么说，肯定是有两层意思；一是愿意破产重组，只要有人愿意背负这个债务，他还想干；二是根本不愿意整改，就这样下去，再过几年他就退休了，爱咋地咋地。

    林水根知道，对这样的人，不能含糊，必须明确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谁愿意承接重组后的九顶，谁就有义务承担这些外债；这些钱，除了政府的八十亿，还有银行的280亿；政府的可以不还，银行可不愿意！”

    王耀东一听，面露难色：“林副县长，您这么说就难了，哪个冤大头愿意承接这么多债务？若是有这些钱，自己重建一个炼钢厂，都够了！”

    林水根反问：“王总的意思，是无法整改了？保持现状？”

    王耀东耸耸肩，表示无奈：“林副县长，历届政府都想整改，可困难摆在这里，解决不了啊？这还不只是钱的问题，若是改制了，肯定是要裁员一多半，被裁的工人怎么办？哪个单位能接受？”

    林水根终于明白王耀东的意思了，他根本就不想整改。

    一个连年亏损的企业，竟然不思进取，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了。

    林水根不想说破，也不敢说破：九顶炼钢厂这么多年来，花了这么多钱搞建设，搞经营；却永远都是亏损；要说没有问题，鬼都不信。

    但林水根明白，在内幕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很多事情是不能说的；这可能要牵扯到很多人，也许有县里的，也许有市里的，甚至有省里的；360亿啊，若是用百元大钞铺开，围绕地球要一圈半。

    这里面，有多少干部，拿了多少好处，才会欠下这么多的外债？

    虽然明面上的原因，是亏损在经营上，可内耗是多少，谁知道？

    林水根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反问一句：“王总，若是有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你怎么想？”

    王耀东一愣，随即呵呵大笑：“林副县长，您这是说笑啊？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愿意拿出360亿，替政府买单？”

    “我说假如呢？”

    “假如？林副县长，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我王耀东今天说句话，今后林副县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做牛做马都行！”

    林水根对唐逍遥笑笑：“小唐，你把王总这句话记录下来，到时候，我可是要验证的！”

    王耀东以为，林水根这是在开个玩笑，随即说道：“林副县长，不用唐秘书记录，明天我就起草一份协议，我们就小赌一下，若是林副县长敢赌，我出唐伯虎的一幅古画，林副县长出一顿饭，如何？”

    其实，王耀东也是开玩笑，是来证实一下，林水根到底是在说笑，还是懂真格的；即便是输了，一幅古画而已，家里有的是。

    “成交！不过，我不是一顿饭钱，出你同等的价钱即可，我虽然不如王总富有，可一幅画花钱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王耀东本来是开玩笑，没有想到，林水根竟然真赌了。

    王耀东的汗都下来了，倒不是心疼一幅古画，关键是林水根懂真格的啊？

    王耀东心中暗惊，他原以为，这只是官场上的一次轻松过招，却未曾料到林水根竟如此认真；他迅速调整心态，试图找回场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林副县长果然爽快，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位‘冤大头’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真有，这背后的考量与布局，也绝非简单之事，林副县长，您可要考虑清楚啊。”

    林水根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邃：“王总言之有理，世事难料，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心怀壮志，敢于挑战不可能；至于背后的考量，我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而我，只是尽我所能，为这片土地，为九顶人寻找一条出路。”

    两人之间的对话，虽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各自心中都打着算盘。

    王耀东深知林水根不是省油的灯，便开始动脑筋；而林水根也明白，要推动九顶炼钢厂的改革，必须先从打破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心理防线开始。

    林水根搞明白了王耀东的意思，便不想再说了。

    九顶炼钢厂是梧桐县政府的，也是全县老百姓的；自己现在说了算，不能再任由它亏损下去；梧桐县财政，本来就不富裕，这样搞下去，非把县政府拖垮不可；自己想怎么做，也没有必要跟王耀东商议。

    他不过是县政府委派的法人代表，仅仅是代表而已。

    随后的时间，林水根便开始谈国际形势谈国家政策，云山雾罩的不让王耀东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林水根回去之后，一直都在考虑，从哪里开始合适。

    老丈人叶修贤，把林水根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神神秘秘的；林水根以为，又是帮他处理情人的事情。

    “爸，我一进您的办公室，心里就打鼓，什么事啊？”

    叶修贤哈哈大笑：“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这次可不是我的事情，是说说关于你，要整改九顶炼钢厂的事情！”

    林水根一愣：“爸，您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这是政府的事情，您这是为啥啊？”

    叶修贤笑笑：“水根，我问你，你之前做了这么多，只要安安稳稳地上班，就是硬熬，不几年也能熬个正县，干吗这么拼命？你是缺钱？还是缺权利？”

    “爸，您是什么意思，就直说吧，干吗跟我还生分？”

    叶修贤沉吟了一下：“水根，我劝你放弃对九顶炼钢厂的整改，搞其他的企业吧！这个地雷最好不要去碰，会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林水根有些明白了：“爸，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或者说谁对您说了什么？”

    “呵呵，你说呢？”

    “难道是王耀东请你做说客？”

    “对，我欠王耀东一个情分不说，他说了，只要你不整改九顶炼钢厂，叶氏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今后从他们那里进钢材，比出厂价低两成，这个诱惑不小，我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