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斌来鹭岛了，一个随从都没带，下榻在东方红大酒店。王升跟他一见面，他就说想看一看鹭岛夜街景，王升说你来的正是好时候，春节前鹭岛的街道上没人，能看到纯纯的夜街景。

    晚间九点多钟，他们两个人来到街上。随着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鹭岛街头的年味也越来越浓，满街霓虹闪烁、花灯流光溢彩，新春氛围感拉满——只是，街上行人车辆，寥寥的。

    王升穿着一身厚实的黑色毛料西装：“你这次怎么没带随从来，路上一个人多孤单。”

    吴斌穿着一身黑皮长风衣：“让他们好好过个年吧，再说我这次来鹭岛是私人旅行。”

    王升缓缓地走着：“这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陪陪家人，干嘛来鹭岛？遇到愁事儿了？”

    吴斌两手插在风衣兜里踱着：“我是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市长，咱们林海市招商引资工作开展得很不好，让我面皮上很不好看——今年，没有一家南方的企业肯到咱们林海市投资。”

    王升微笑着看着前方满树的瀑布灯，问道：“那么，你认为主要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吴斌道：“南方企业家们的一句‘投资不出山海关’害了咱们。官僚主义害了咱们。”

    王升看着禾祥西路上光怪陆离的霓虹道：“我觉得这只是问题之一。”

    吴斌说道：“咱们林海市远离口岸港口、远离他们企业间的供应链。”

    王升问道：“咱们林海市在招商引资方面都给了人家什么优惠条件？”

    吴斌款款地走着：“首先为了减轻企业前期投资，我们抛出了地价优惠政策。对于那些有能力自建厂房、仓库的大中型企业，咱们市政府给予了用地出让价格优惠。入区企业可按不低于相关标准的百分之七十确定土地出让价；其次，很多从事加工、贸易等业务的企业规模都不大，属于中小型企业，这一类企业为了压缩成本，一般不会自己买地建厂或建仓库，对于这类企业在租赁标准厂房、仓库、保税商品中心商铺等方面给予大量优惠政策；第三，为进一步减轻企业运营过程中的负担，帮助外贸企业做大，就对外贸易制定系列优惠政策，企业进出口额度一旦达到相应的标准，便可获得现金奖励。对从事一般贸易的企业，如果企业对当年进出口实现破零，市政府将进行奖励。此外，针对跨境电商企业，可以制定了一定的奖励方案。”

    王升听罢，无声地笑了。

    吴斌扭头看着王升：“你为什么发笑？”

    王升静默了一会儿，微笑着，幽幽地说道：“你们是即想赚人家的税钱，还想解决当地人口的就业问题，还想经济发展、技术创新，还想卖地皮赚钱，怎么好事儿都是你们的呢。”

    吴斌怔怔地看着王升，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呢？”

    王升：“咱们林海市闲置着那么多荒地，白送给那些企业又何妨？”

    吴斌摇头摇的跟帕金森患者似的，说道：“那可是不行的，这里面还有政治规定的因素的存在，我们哪能把国有土地白白送人的道理，我们市委常委会里的这帮人还想不想干了！”

    王升嗤笑着说道：“你们还想对人家出口企业给予奖励？你们还是有把自己当主人，把人家当成仆从的思想。这种想法不去掉，作为毫无优势的咱们林海市，永远招不来商。”

    吴斌沉默不语了。

    走了一会子，王升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说道：“喏，前面就是鹭岛著名的筼筜湖。”

    筼筜湖周遭的氛围没有了刚刚走过的商业街区的那种灯火辉煌，柔和的灯光从筼筜湖周围高高低低的建筑物里透出来，晕染出一片柔和，一湖的碎银。环湖路上的灯光，岸边成行的棕榈树，湖面上的袅袅的烟霭，木栈道上空那漫天天的繁星，倾诉着筼筜湖的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