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爷爷好。”明瑶向许万水问了安，她来时没想到许老头是四大家族的许万水。她不知道就算了，练南桂怎么也不知道？

    明瑶转头看见故意负手在莲花缸前赏鱼的明淳博，忽然明白过来，练南桂最讨厌养鱼养猫的不务正业，明淳博可不得躲着她点，所以练南桂压根不知道明淳博这位“鱼友”是她心心念念想巴结上的许家的人。

    “丫头又长漂亮了。”许万水笑眯眯地夸奖，瞎子都知道这是句客气话，许万水根本不关心明瑶的长相，别打扰他赏鱼就好，所以许万水也同样一指自家孙女，“许灼也跟着来了，你们一块玩去吧。”

    明瑶笑吟吟地看着许灼，看得时间有点长，许灼之前听过明家这位刁蛮千金的恶行，没打算跟她有什么交集，但明瑶释放出来的善意太浓了，竟然让许灼觉得这姑娘不错。

    许灼咳了一声：“你们家有什么好玩的，带我去看看。”

    前世，许灼这小丫头就喜欢跟她玩，明瑶拉住许灼的手：“家里就那些地方，我带你去猫市。”

    上都自古以御猫出名，御猫不但长得漂亮，姿态雍容，还有各种各样的灵赋，在别的地方很难买到正宗的。许灼喜好灵宠，惊叹这位四姑娘太会投她所好，高兴地跟明瑶走了。

    明瑶原本打算呆在明淳博身边哪也不去，这样周窈就没法诬陷她勾引裴翊，不过她和许灼呆在一起也是一样的。许灼跟许万水来的，周窈若要动手，还要先掂量掂量许万水。

    猫市就在城内，这也是明瑶愿意去的原因。

    上都城内车水马龙，很是繁华，毕竟是北庭西南部最大的城池，明瑶前世没来过，但她前前前世到过，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令明瑶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什么？”裴翊坐在亭子里，对着侍女送上来的菜肴发问，厌恶就差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侍女兢兢战战：“是窈姐亲手给您做的糖蒸酥酪。”

    周窈名义上是明淳博的继女，但她来的时候，明家的几个姑娘已经排好顺序了，所以一直以窈姐称呼加以区分。

    酥酪上堆着山楂和蜜饯，色泽诱人，裴翊面色稍缓，示意侍女下去。不过等那侍女走后，裴翊并没有动那碗酥酪，而是取出玉简看了起来。

    玉简上记载着刚送到的裴家事务，老爷子十年前就闭关不问俗事了，他爹娘至今还在冷战，他想要灵石只能自己去赚。好在这些俗事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浪费些时间。

    “怎么不吃啊，不合你的胃口？”一直不见裴翊吃那酥酪，周窈从暗处现身。

    “不是，等你。”裴翊搂住周窈，果然察觉到一股轻微的抵抗。放在十年前，裴翊可能甘之如饴，但时间久了不免觉得有些疲累。

    周窈眼尖地看见他眉心出现一抹竖纹，但不过一息，那竖纹就消失了。

    裴翊怎么会不知道她在一旁看着？周窈不语，窝在裴翊怀里咬他的喉结。

    裴翊眼眸逐渐变深，沾染上情|欲，却抱住周窈双臂，低头凝视她：“窈窈，你无需在意一个相似的名字，我只有你。”

    “我没有……”周窈下意识反驳，却看到裴翊眼里的疲累。

    一直是这样，总是这样，从明瑶死前说她怀过裴翊的骨血，裴翊否认，他们之间就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裂痕。

    “算了，吃酥酪吧，化了就不好吃了。”周窈吸了下鼻子，拍开裴翊禁锢她的手臂。

    裴翊没再说话，把目光投向那碗酥酪，这碗酥酪送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问题，不过那时候他没打算理会，但周窈那么在意的话，他只能不客气了。

    裴翊拿起银勺，周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

    裴翊忽然放下勺子，微有惊讶：“你在里面加了灵荔丹？”

    “没有。”加灵荔丹干什么，周窈夺过勺子，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酥酪里面多了灵荔丹，却根本没有春|药的气息……

    许灼很快挑中了一只碧眼金渐层御猫，这猫两千上品灵石，赶上一件低阶灵宝的价格了，许灼却眼也不眨地扔出一袋灵石。

    许家还是很有钱的，否则也不会位列四大家族。

    明瑶也不差钱，不过她没买，她更喜欢犬。猫市除了猫以外还有很多别的灵兽，明瑶现在就蹲在一个关着黑白二色哈山犬的笼子前玩，这种犬最逗的是它的眼，怎么看都是不羁中带着不服气。

    明瑶逗得那犬咔咔扒笼子。

    “喜欢买一头呗！”许灼抱着新入手的金渐层说。

    明瑶头都没抬：“买了你伺候？我没那功夫。”

    许灼一愣，却没因明瑶怼她而生气，反而更喜欢明瑶了。所谓臭味相投也，有些人就是合眼缘。

    明瑶虽然没买灵兽，但她花两百上品灵石在上都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请许灼吃。从苏醒到现在明瑶还没吃过东西，严格来说，明瑶从进入神墓到现在有十多年都没吃过人间烹饪的菜肴，光是看着就流口水了。

    明瑶的心意许灼领了，但她不像明瑶那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鱼羹就倚着栏杆看风景了，为了配得起这两百上品灵石，酒楼给两人提供的是视野最好的包间，能一览猫市的景致。

    明瑶正埋头苦吃，许灼忽然操了一声，“快看，绝色猫人！”

    猫人？

    明瑶伸头去看，只见几个大汉抬着一个光|溜|溜的少年，另有一男修跪在地上大哭。那少年原本就没穿衣服，拉拽之间细节之处也悉数展示完了。有许多男修观瞻也就罢了，竟还有不少女修啧啧称奇，大方品评。原来那少年头上有两只猫耳，屁股上拖着一条尾巴，不是人也。

    “御猫能幻化成人？”明瑶醒悟过来。

    许灼瞪眼：“你不知道？”

    许灼怕错失美色，不等明瑶回复就把头转了过去。

    别看那猫人可怜，它就一猫而已。御猫的幻化和妖兽化形还不一样，就是一种天赋，它灵智未开，并不懂得羞耻。否则它那原主人在地上痛哭流涕，猫少年只是瞪着无知的大眼睛，只是偶尔被拽疼了，才呻|吟一声。

    即使开了灵智的妖兽又如何，修仙界强者为尊，手下败将连命都保不住，何谈尊严。有本事别被别人捉住，也别被人豢养。

    自上界破裂就是这样了，两界一度连通，修仙界对武力的追求越演越烈，也就这些年出了些变数——那大魔物占据了最西边的下都城，招揽手下不分人妖魔，因此那里是不存在人/妖/魔口买卖的。别以为那就是洞天福地了，实际上眼下这一幕就是那大魔物造成的。当年松月岗剿魔，最后却是慈心大师代表修仙界和那大魔物和谈，最终以修仙界向大魔物上供达成和解，这上供的名单里除了灵石灵器各种宝物，还有美人。

    九大宗门第一年就遴选了百名美人送入下都城，这百名美人却在短时间内不是残废就是暴毙，才有人推测大魔物可能不喜欢这一款的，以后美人的遴选条件就放宽许多，女修、男修、妖修、魔修应有尽有。大魔物果然没有拒绝。今天这一起就是负责遴选的人看上了下面那猫人，猫人是有主人的，当然也不排除公报私仇。

    “那几个人也是贩卖的吗？”经过许灼的解释，明瑶才了解了当今修仙界的水深火热。她清楚自己的实力，本身也没打算帮那猫人，只是在扫过旁边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时，不免惊讶，连人也可以卖了？

    许灼仔细看了几眼：“那是鲛人，你看他们的耳朵，脖子上还有花纹，鲛人不算人……”

    又道：“你们上都可以啊，鲛人都有得买，我们那儿得上拍卖会。”

    鲛人在修士眼里也跟畜生差不多，明瑶伸脖子去看，那一排五个鲛人，最末尾的一个感觉到明瑶的视线似的，忽然仰头向明瑶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明瑶发现这个鲛人的眼珠是黑色的。

    鲛人的眼珠通常是绿色或者蓝色，莫非这是个混血？

    被许灼一说，明瑶也感觉到现如今修仙界的混乱，以及修仙之人的不择手段。不过她缺心少肺的，还是先保全自己再说。

    猫人已经被拖走了，他那原主人也失魂落魄的走了。御猫要二十年往上才能幻化，许灼买的是幼猫，她用筷子挑了点鱼羹喂那奶猫。明瑶又吃了一会儿，实在吃不下了，原想打包，后来感觉不符合身份就放弃了。

    出来半天了，俩人决定打道回府。

    走出酒楼，明瑶发现那五个鲛人还没被人买走。走近那些鲛人时明瑶才明白原因，这几个鲛人皮肤上蓝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只有最后那个黑眼珠好些，穿着也相对整齐，不过脚上的鞋子磨破了，露着大拇脚指。

    “他怎么一直盯着你看？”许灼压低嗓音道。

    说是压低嗓音，其实声音一点也不小，许灼根本不忌讳那些奴隶。但黑眼珠听见了，没有丁点收敛的意思，即使他的主人把鞭子抽到他身上。

    明瑶本来走过去了，却在听到鞭声的时候顿了顿，脚尖跟着一转，走了回去。

    “你卖多少灵石？”明瑶问。

    许灼微有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她能买猫，明瑶也能买条鱼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