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灵觉得，如果说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一生，那大概就是低调了——自认为。

    老实说，希灵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自己那么爱修真界，爱到了几生几世都在为之努力，但不可磨灭的是，每一次轮回都会发生质的转变。

    从凡人到富豪到修士到长老到强者，到最后入了世界的眼，与世界联手下了一盘大棋。

    她在不断的变强，但曾经的执念却已经不剩多少，功德可以为自己的后世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她在不断的拯救修真界的同时，机缘也在不断的加深。

    她很早以前就可以飞升，但她都选择了留在修真界。

    到了最后这一世，她的机缘到达了顶峰，可惜机缘往往伴随着危险，她的危险不是那可怕的飞升雷霆，而是一个以爱为名的蠢货。

    他们能赢是他们有本事，老实说，对于自己死亡这件事，希灵的感想并不多，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本就是世道真理。

    可偏偏，他们动了比她命还重要的人。

    那样希灵就算是放弃了，也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再看见李瀚书的时候，是在忘川，在看见他各种维护周若若后，希灵见他心情实在是很复杂，站在原地没有动。

    可李瀚书冲上去抱着希灵哭，说不该让她去中州，但凡他当时去看了一眼，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会的，希灵知道，李瀚书不会有去中州的机会，他会收到‘自己’各种抱平安的信，以及一旦想起身就会遇到各种紧急的麻烦，他护不了自己，希灵一直都知道，因为要杀她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天道。

    希灵像曾经一样安慰爷爷，明明是爷孙，可哄人的永远是她。

    爷爷永远在小心的保护她，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她安静的听着李瀚书说她走后发生的事，以及李瀚书说起周若若，脸上的温和不像是假，毕竟在希灵死后很多年，他们一直在相处。

    在李瀚书问他们在中州发生的事情时，希灵反应倒是冷静，她慢条斯理的说：“哦，就是一不小心。”

    她该怎么告诉爷爷，害死自己的人就是他后来收的义孙女呢？

    思来想去，希灵决定不说了，她绕开周若若的话题，与李瀚书聊起其他的往事，直到李瀚书问她，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轮回的时候。

    希灵说：“......我等您，想着总得再见一面。”

    李瀚书对希灵只字不提周若若的事情有点疑惑，但每次想问都被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李瀚书以为希灵只是小孩子争宠，并不当一回事。

    然后，希灵扶起李瀚书，劝他跟她一起去轮回，还笑说下辈子说不定能成兄妹。

    但这个时候，被李瀚书拖着死的，要杀周若若的妖兽下来了，那是一只乌鸦精，据说是朱雀的心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明知朱雀偏向周若若时，与其他大乘期联手也要杀周若若。

    他的妖魂在看见李瀚书时目眦欲裂，这么多大乘期围杀，死的只有他。

    一想到死了之后一切重来，他就觉得这辈子的努力都喂了狗，但有阴差守着，他不敢动手，就用言语激怒李瀚书。

    “在这么多大乘期的手中护住了那个女人，李瀚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死而无憾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乌鸦精疯狂大笑，如果他此刻还活着，大概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的声音满是癫狂：“你知道你那个好孙女杀了谁吗？你知道她害死了谁吗？！！”

    闻言，希灵目光一凛，那妖魂显然没有认出希灵，但希灵当初的事，但凡有点势力的都听到了点风声。

    “她那把剑你是不是看着就喜欢？啊？”

    李瀚书眉峰紧皱：“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等乌鸦精开口，希灵身影瞬间闪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其实鬼魂被掐住脖子并不影响他们说话。

    但乌鸦精刚死，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惯，于是张着嘴喉咙发出艰难的声音，但话就是说不清楚。

    李瀚书道：“希灵！”

    李瀚书不明白希灵为什么突然拦着不让他说，但他想起与乌鸦精对战的时候，乌鸦精对他的恨意特别深，几次张口说出的话好像都被禁言了，最后恼羞成怒的骂李瀚书蠢货，助纣为虐。

    乌鸦精好像很恨他，李瀚书身上起码有一半的伤是他打出来的，要不然在最后只能拖一个人死的情况下，李瀚书也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他。

    李瀚书道：“让他说。”

    希灵厉声道：“你闭嘴！敌人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李瀚书当场就愣在了原地，这还是希灵第一次忤逆……不，是训斥他。

    而乌鸦精在听见希灵名字的时候，原本的挣扎瞬间就顿住了，艰难的转动着眼珠看着希灵，原本正在试图扳开希灵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也放在了她的手上，轻轻的抓着她的手腕。

    眼中逐渐出现血水，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脸庞滴落，他在哭。

    希灵知道的，她刚被抓来地狱的时候，也在这里发过疯，懊恼，悔恨，愤怒，最后化为了无力，她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哭过，但她已经不是活人了，流不出眼泪，淌下的只有鲜血。

    鲜血的红简直比忘川河边的彼岸花还要鲜艳。

    面对乌鸦精突如其来的反应，希灵只是皱了皱眉，他似乎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喉咙里使劲的想要说话，最后好像是发现了被掐着脖子并不影响他发声。

    但因为不适应吐出来的话还是断断续续：“小……小……”

    “这里不能动手，会被惩罚的！”李瀚书很是担心。

    只是没等他动手，那些阴差已经要上前阻止，结果被希灵瞪了一眼。

    “滚开！”希灵说。

    那些阴差顿时愣在了原地，推推搡搡的想推身边的鬼上去，推了半天都没有什么结果，卷了这么多年谁还不是个鬼精？

    老阴差不愿意招惹这个刺头，毕竟她功德多，打了就打了，谁敢罚她？

    新阴差懂得审时度势，看这些前辈都不敢上前，他们自然也不会动。

    而且因为他们理亏在先，希灵打他们的功德是对半扣的，如果说打一个阴差可以扣一百功德，那希灵打他们只用扣五十。

    打残不赔，打死活该。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想管，抬头看天看地看脑袋，看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看希灵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