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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造神
第 57 章 白祈祾番外3 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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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发地把自己锁在房里。
谁也不理。
包括我。
阿父怒气冲冲地冲进去,又出来,脸沉得能拧出水来,木门被他用力一甩,嘎吱掉下来半边,众人蝉寒噤若,我悄悄往旁边挪了半寸,刚好能透过漏出的门缝看见阿兄。
他躺在床上,笔直的一动不动,褥子顺着床沿耷拉在地,不捡,不知哪根筋抽了。我嘀嘀咕咕,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父被气的狠了,直接在众人面前宣布禁足、革位,继承人顺延到我身上,还派了重重守卫立在他房门口,不准任何人探视。
这下好了,我进不去,他出不来。
疯了,真是疯了。
我一边叹气,一边安慰着一直红眶落泪的阿母。
昨晚最后发生了什么我实是记不大清,恍惚间记得我抬头望了眼天,那夜幕极深,沉得好似可以吞人,之后,便只剩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与绰绰约约的火光混杂在一起,满眼人影攒动,漫天锣鼓喧天。
再醒来,就已变成这样了。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到处旁敲侧击打听,所有人却对我缄默再三,无法,便敛了心思,将精力全花在照看阿南身上。
初见阿南时,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左手端了碗药汤,坐在床边,右手顺着被褥探进去,循着她的手,想给她顺顺脉,但刚摸上,却被鸡皮疙瘩激了满身,所触之处,无不结痂坑洼,骇然间,我顾不得礼教,抖成筛糠的右手抓着褥子掀了好几次都没使上力,掀开后第一眼,直接被吓呆了。
布缕之下,所及之处,全身无不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那数量极多,几乎零零碎碎刻满了躯干,到了触目惊心、骇人听闻的地步,没有剩下哪怕一处可以称之为完好的皮肉。
至于为何是“刻”,这是因为一般刀剑伤,大多呈线状,但阿南身上的伤,却呈扭曲状,犹如山路那般蜿蜒崎岖。
好笑的是,身子动不了,可端着药汤的左手却一直抖,根本无法控制,当我回过神来,药汤洒了一地不说,我人呢,早已冲出房门,趴在盥洗池旁吐了个翻天覆地。
后来见的多了,许是脱敏了罢,虽心仍会觉得似被挖般难受,不过好歹面上能装出一可靠样子了。
我一方面对自己忍耐力的长进是赞赏有加,另一方面却十分费解:这般伤痕,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寻常手段,断然伤不成这样——就好似、好似在放血。
放血……我被这个念头一惊,无端打了个冷颤,阻止自己往更糟的方向去想。
无论如何,还好人活下来了——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但阿南为何至今仍未转醒?
起初,大家以为是重伤导致的昏迷,不过这些天来,她身上的伤愈合得很是不错,可还是从未醒来,这实是没有道理。
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脉象也把过,出奇平稳,按理来说,该醒了才是。
找不出原因,阿母不敢随意用药,伯父伯母也急的直叹气,只得把她托给我们,让她住在我家药房隔壁的客间,以便照顾。
这几日,每每见着躺在床上静默无声的阿南,我都会难以控制的生气——生阿兄的气。但见不着阿兄,气到最后,不过是自顾自的平白生闷气罢了。
若是让我逮着机会见到他,怎么说也要好好揍上一顿。
我一边熬制着母亲递给我的药方,一边胡乱发泄着。
这些时日,除了按顿给被关在房里的阿兄送膳外,我也负责按阿母给的药方给阿南煎制药汤,忙些按摩筋肉、活络血骨、换褥、打扫之类的琐碎事。
这日,我按照惯例瞥了一眼阿母递给我的药方,却意外地瞧见了一味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药材:
商枝。
商枝十分罕见,我只能分辨出它长甚么样,至于药性和药用,是一知半解。
怎的今日突然加了一味药?
我生性懒散,少受管教,医术不及阿母十之一,不过皮毛而已。故虽觉得奇怪,也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阿母包给我的商枝,照着药方抓药、配剂量,熬制好后送到阿南的房门口。
我站定,按往常那般轻叩三声木门,无人应答,我轻叹了口气,垂眉,习以为常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踏了半步,便好似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昏暗不已的空间,盈满苦涩药味的空气,还有……被褥下一动也不动的阿南。
呼吸无法自抑的窒了一瞬,我心头涌上一丝慌乱,乱七八糟的纷杂念头涌入脑内,深呼吸后,稳下手中打颤的药汤,我将碗放到桌上,转身轻轻推开窗户。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窗外冷冽轻盈的空气拥涌而进,阳光顺着窗沿跃过晨昏之界,跳跃在风尘之中,熠熠生辉。
站在阳光下,我转身,倚在窗旁,静静地望着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却沉寂在阴影之中的阿南,之前被药碗烫的有些发痛的指尖开始渐渐泛凉回冷。
沉默片刻,我端来净水,沃盥完毕,从桌下搬出木凳,坐到了阿南床边。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疲乏。我停下手中的事,安静地望着舒南,一言不发。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如此认真的端详她。
阿南很好,各个方面的好。
毫不夸张的说,她几乎是所有父母眼里最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以往阿母教训我时,都会拿阿南来说事儿。好在我脸皮够厚,完全没当回事儿,还在众人的赞不绝口下,瞧她是哪哪儿顺眼,慢慢的,竟发展成她干什么我都硬要上去掺和两脚,刷点参与感的地步了。
她绣花,我便在旁画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她照着摹;
她织布,我将她前脚刚用完的纺线车给拆了个精光来研究构造;
她读书习字,我实是无聊,左右只能掰扯她笔尖的毫毛玩;
只有她每次下庖厨我最来劲,拉着她不厌其烦的在菜地里辨认那些我八辈子也记不住的菜名。
这次我问过,转眼就忘了,明日又来认,翻来覆去不过几个品种,问了又问,好在阿南脾性好,每次都依我,只笑,瞧不出任何不耐。
我喜欢和她玩,便也时常带她到处去野,上山下河,无处不达,无事不为。
村里的鸡鸭瞧见我就跑,只有黑狗“行夜”喜欢同我玩。
“行夜。”不知是谁给它取的这个名,好好一姑娘家,叫了个放屁虫的名字,虽是雅名,它也听不懂,但我总觉得取名的人挺缺德的。
——不过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它真相,这是好姐妹之间的照应。
我出神的回忆着往事,明明不过月余,却好似隔了好几年那般,充满着一股不可明说的晦涩陌生感。
……
做完所有事,我把被角掖好,迈出院落,走到了阿兄的房外。
我想上前,但守卫拦住了我,我只好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望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木门。
一切死寂的好像没有生命。
我望着望着,好似望出了幻觉,白远到底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蹦出来,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哥,是我。”
“阿父说你不肯说话,也不肯认错,气急了,想革你继承人的位。”
我抬头瞧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房门,勉强苦笑了声,努力平和下来,当做一切如常般,同他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浑话:“这继承人若是落到我头上,还不如自戕来得痛快,你可要救救你的好妹妹。”
“……阿父都是气话,你知道的,他那个脾气,其实很担心你,阿母最近吃的越来越少了,昨天晚上我瞧她,做好的饭菜从出锅摆到凉掉,一筷子没动。”
“算了,我挑些开心的说罢……对了,阿南好些了。不过你可别欺负她好脾气,笃定她一定会原谅你。等她醒来,你要好好道歉。”
“就算不原谅你,也是应该的,毕竟弄、弄成那样,谁看了都要急眼。若不理你,你来找我,我也无法,只能你自个儿想招。”
“啧,怎么说着说着又是这些……话说回来,你俩要真有点什么,那我勉为其难为你说上两句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要答应我,你要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姑娘。”
我满心酸涩,却不知从何而起,絮絮叨叨的从天说到地,从星星说到月亮,活像个女菩萨。
“……哥,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你一定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分担些,莫要一个人扛了。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尽管和我说说罢。”
……
“不想说便不说——我不逼你,等你想说了,随时来寻我都是可以的。”
“……那我走了?”
“噢,对了,海谷的花期快到了,你还记得小时候阿母给我们栽的那颗凤凰木吗?前两日我去瞧了,快开了。”
“很久没有一齐过去了罢,过两日等阿南醒了,我们叫上行夜,一同去树下埋上一坛酒,若是你俩有朝一日真成了,那酒便是我的随礼。”
“这主意还不错罢。”
“不过先说好,不能灌我酒,我酒量小,两杯便算我诚意到了。”
……
是夜,我被一个奇沉无比的怪梦给困住了,怎么也醒不来。
半昏半醒,房门被急迫地敲响。那是个男人,长了张陌生的脸,整个身子诡异的贴紧着趴在门上,哐当哐当地撞击着木门,砸出嘎吱的拖曳声,透过门缝,一双赤红色的血眸紧紧盯着我,粗重的喘息声透过夹缝打在脸上,空气中充斥着腐败的腥臭味。
随后是手、脚、脸,他一点点,几乎变形地往门里挤,眼球充血,将要爆开。
他是谁?
挣扎间,我听见了阿兄的声音,那声音极细,似用指甲在金属上抠出的刺耳尖鸣。
他在哭吗?
还是在笑?
——“嘶!嘻、嘻……”笑声愈发急促、尖锐,恍若濒死的鱼缺氧窒息,抽不过气。
混着残破不堪的抽气声,门外的陌生男人开始用极其不协调的姿势撞击木门。
“绑、嘭、梆梆梆、嘭!”
慢慢的,我的心跳竟和这诡异的撞击开始同步。
我是门外的那个人吗——瞬间的恍惚被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惊醒。
还未分清现下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一股铁锈腥臭味钻入鼻底,本能先一步做出反应——我全身一软,连滚带爬从床上滚了下来,几乎站不起来,开始趴在地上干呕不止。
什么味道?
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来愈盛,我顾不得衣上污秽,撞开房门,踉跄着朝门外跑去。
发生了什么?
风在耳边呼啸,夜却一片死寂。
空中凝结的窒气从鼻尖蜂拥而上,挤进肺里,灼烧胸腔,意识随着呼吸的加重逐渐模糊。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个满脸脓包,淌着黑血的怪物站在祭坛中间,密密麻麻的腐败四肢从他身后巨大、从未见过的水坛中伸出,朝天际蔓延而去。
我透过倾斜的坛壁,瞧见了几十张挤成一团,青白肿胀泡发的脸。
喉间回返出铁锈的腥甜,我感受着胸腔的剧烈起伏,被漫天的悲伤一瞬淹没,而我却哭不出来。
就好似掉入了个封闭的容器,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迟钝的将自己包裹起来,感受到的,只有连绵不绝的迷茫与若无其事。
而这些面目狰狞,不得安生的脸,从今往后,也在我剩下的生命中不断的重复,纠缠着我。
时过境迁,那时的心情我难以用言语讲述,再想起时,只剩淡淡的叹息。
“人的直觉很准,但却偏偏不愿相信。”
“我早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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