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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造神
第 62 章 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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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发什么疯?!”风靖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在听到白祈祾说她暂时不回天域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跟我来这个?”

    风靖嚷嚷了起来,激动间往前踏了一步,抬手就想抓上白祈祾的手臂,白祈祾蛾眉轻蹙,右步半撤,侧身躲了过去。风靖抓了个空,悻悻收手,转而握拳,不忿接道:“别开玩笑了,再不回去,谁知道下一秒催化会不会立刻完成!?”

    白祈祾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微微发白的天际,耐心解释道:“既然云朔在催化我,那么他们不可能不在我身边放眼线,如今我还尚未成长完全,他们更是清楚的很……他们将我视作他们的兵器,自然是越锋利越好。”

    风靖听完呆住了,明白了她的意思,半晌没说出话来,就算完全理清楚这其中关系,天底下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又有几人?

    他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低声骂道:“疯、疯子。”

    既然白祈祾心意已决,他再做劝说也没有任何意义,风靖缓了缓,尽量让自己接受她的这个决定,可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不管怎样你体内的火种始终是个隐患!”

    其实风靖这话他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多是抱怨意味。同她相处这些天,也知她是什么脾气,旁人的劝说她很难往心里去,没想到白祈祾闻言思考了一下,随后竟点了点头:“嗯,所言甚是。”

    “那——”风靖愣住了,以为自己说动她回心转意,心中一喜,眼睛亮了起来,只是还未等他喜上眉梢,白祈祾便转头望天,一脸的坚决地抿唇,先一步说道:“以后要更加修生养性才是。”

    “……”风靖这下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喜悦凝固在眉梢上,他冷哼一声,眯起眼睛,低声骂道:“孺子不可教也!”

    白祈祾轻咳两声,收回玩笑话,敛容对风靖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如之前同你所说,眼下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办。生命的宝贵我比谁都清楚……”

    说到这,她眸子一低,再抬眼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其中分寸我自会把握,你放心罢,如非必要,我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风靖轻哼一声,无法,只能转身离去。

    白祈祾回到自己房中时,天光初亮,下起了蒙蒙小雨,她倚靠在窗台边,感觉有些疲惫,伤口疼得全然麻木。

    她探出手去,冰凉的雨雾洒在掌心,激起初春的冷意。

    自从入道以来,记忆中,已很久未有过四季之分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抬眼望向青云山的方向,在那里的目光尽头,有的只是一线混沌的天际,远山在晨光中被雨雾稀释开来,酿成一片清色。

    她好想青云山,好想……

    陆师姐。

    ***

    几日后。

    “伤好像快好了。”白祈祾食指轻按,压上了被绷带层层包裹的伤处,她倚靠在木椅上,腰间悬配着一柄通体荼白的剑鞘,旁边木桌上,反盖着一本保存还算完好的古籍。稍远处,还有一碗瓷罐,里面还残留少许已经见底的汤药。

    那汤药是医师给配的,但他开的方子太苦,苦到她每次喝完,都有种被汤药泡过,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变苦了的错觉。

    所以通常用完药后,她都会逃到院子的空地里,坐在树下的木椅上,一边读着从医师那儿借来的孤本,一边晾晾自己,散散味。

    目前正在读的这卷孤本是从医师那儿软磨硬泡“借”来的,她前一世兴趣涉猎极广,无事时便喜钻研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眼下条件不允许,她也不愿闲着,卷中所记的广域山川,奇珍异事都让她心生向往。

    今日同往常一般,她正准备从木椅上起身,去拿昨日那卷借来的孤本时,风靖突然闯了进来。

    “砰!”

    被他推开的门板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白祈祾瞟了眼来人,拾起古籍,翻开其中一页,读了起来。不知这人又发什么疯。

    站在门口的风靖满眼怒气,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声嚷嚷:“我问你,你是谁?!”

    在风靖怒气的笼罩下,白祈祾恍若未闻,一手执书,一手搭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一副自若模样。

    她目光下移,读了两行,顿了两息,淡淡回道:“……白祈祾。”

    听她如此回答,风靖压抑着满腔怒火,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啪”地一声,抽走了她手中的古籍,随后盯着她,一字一句地继续问道:“你不是风酒,你到底是谁?!”

    “……”书倏然被抽走,白祈祾心有不悦,站起身来,直勾勾地回望过去,与他平视。随后顿了两息,移开视线,走到木桌的另一边,拾起瓷罐,朝往炊事房走去。

    被无视的风靖气得抓狂,他快步追上,将白祈祾一把拽住,白祈祾左手端的瓷碗险些不稳,差点摔到地上,他不管不顾,吼道:“我问你你是谁?!”

    大白天的发什么疯?白祈祾冷冷回头,盯着风靖,随后将视线移到自己被捏到发白的右手手腕上,凌空一甩,灵力暴涨间青丝飞舞,硬是将风靖逼得连退三步。

    随后端着瓷碗的左手突然松开,只见失去支撑的瓷碗不仅没有掉到地上,还稳稳当当地以灵力悬托,浮在左手的半寸之上。

    她一寸一寸地抚平着右手被捏皱的袖口,然后凌空一挥,渊琅随着她指尖的舞动,“噌”的一声飒然出鞘。

    紧接着徒然下压,浮在半空中的渊琅也随着她的动作玄光大放,迅猛之间钉入地中,划出一道极其清晰的分界线,赫然插在了白祈祾与风靖的三丈之间,发出铮铮剑鸣。

    瞧着白祈祾眼中愈发浓郁的警告之色,风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周遭重新安静了下来。

    就在二人眼看要僵持住时,医师在这时却突然“砰”地一声推门而入,他抬眼刚想开口,察觉二人气氛不对,“呃”了一声,指了指白祈祾,又指了指风靖,迟疑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白祈祾瞧风靖安分下来,不再冒进,冷哼一声,眼中戒备逐渐消退,随后指尖划动,之前一直悬浮于左手之上的瓷碗稳稳当当落入掌心。

    她重新端着瓷碗,朝着医师行礼:“无甚大事。”

    说罢转身进了炊事房,余留身后的医师一脸摸不着头脑,不断地问风靖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祈祾进了炊事房后,将瓷罐放入水池。

    沾有药渍的瓷罐浸入水中,晕开缕缕褐色药渍,很快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她安静地盥洗着,池中水线没过手腕,她整双手浸在水中,右手腕处那道发红的印痕在水的流动下显得愈发刺眼。

    一时间,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偌大的炊事房只有水流划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白祈祾低头搓洗着瓷罐,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屋外停下,踌躇半晌,叩响房门。

    她没有说话,敲击声停了几息,随后“吱呀——”一响,木门被应声推开。

    来人停在门口,没有进来,也迟迟不开口。

    白祈祾头也不抬,纤细修长的手指泡在水中,平静地搅动着水花,先一步开口:“冷静了吗?”

    “……”

    “冷静了就说吧。”白祈祾将手从池中抽出,水流顺着指尖滴下,嘀嗒坠落在水面上,激起水珠四溅。

    白祈祾静静地擦拭着指尖,等待来人开口。

    来人沉默良久,在安静的空气中,白祈祾听到了他紧张的吞咽声,他开口,声音有一瞬的颤抖:“……风酒还…不,你是风酒吗。”

    不得不说,风靖有时候的偏执真的很让她头疼。但也是这份偏执,让人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想问什么。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开始,白祈祾就在想,风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吧,自己不是风酒这回事。

    两个人的相貌会一样、声音会一样、身形也会一样,但习惯、喜好与灵魂,又要如何相同呢。

    一人好静,一人好动;一人喜甜,一人喜辣;一人性和,一人性顽……

    诸如此类,不知凡几。

    尽管自从碰见风靖,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后,她就已经给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眼下突然被拉出来直面这个问题,白祈祾还是有些怯了,她不敢直面那双知道真相后眼睛。

    在某些问题上,她承认,她也很难释怀,做不到简简单单的抛之即过。

    以往每次思考这个问题时,她都会反复告诉自己,没事的,自己不是有意害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但偶然远眺时,脑子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没有替代风酒,那风酒此刻,又会在哪里呢。

    ……

    也是因此,怀着愧疚与不忍,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退让。

    可如今……

    风靖最终还是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问出了那个问题。

    白祈祾轻叹口气,眼波平静地望着他,答道:“你即使是问上千遍、万遍也好,我始终只有一个答案。白祈祾。”

    风靖听在耳里,他觉得一定是自己问得不够清楚,白祈祾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再次激动起来,卯足了劲,满脸憋得通红:“我说的是!你、你…是不是……”

    “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罢。”

    “你别管!你回答我!”风靖十分暴躁的打断对话。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你在问什么,”自从前几日她出手屏蔽了自己的部分通感后,白祈祾就对情绪的感知变得麻木起来,“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你就在不断的重复着这个问题……”

    白祈祾抬头与他的视线相接,她看到那双眸子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恐惧、怀疑、惊慌、逃避、破碎……

    那一刻,白祈祾停住了,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风靖同自己一样,也在这件事里受尽折磨,几千个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夜晚,没有一人,得过一日安生。

    这一瞬,她心中不受控制地“啪”了一声,好似一切在失重后终归尘埃落定。

    她有了答案。

    白祈祾决定,要亲手了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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