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几个女生也是结伴一起来的，此刻正聚在一起聊天，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后面也传来姚涵和柳知许交谈的声音，偶尔夹杂着轻笑，好不和谐。

    江仲秋夹在中间，只想早点解决然后回教室，她鼻子敏感，卫生间的异味刺激得她胃里有点翻腾。

    江仲秋是三人中最先进去的，也是最先出来的，她打开水龙头，任冰凉的水冲刷双手。

    是不是应该等一下她们？

    江仲秋走出卫生间，看见走廊外站着的两个女生，她们是刚刚排在她前面的人，现在大概是在等等候第三个人出来。

    毕竟还是答应过一起走的，江仲秋以前偶尔会和陈思恬一同去卫生间，在对方比她晚出来时，也像这样在外等待。

    但是和姚涵又不熟，虽然有柳知许，可江仲秋其实很讨厌等人，哪怕无事可做的时候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正有些犹豫不决，柳知许却在这时出来了，看见静立于走廊上的江仲秋，有点惊讶对方会耐心等待。

    旁边的两个女生等到了自己的伙伴，三人风风火火，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往教室走。

    现在这截走廊只有她和江仲秋。

    又走近几步，柳知许在离江仲秋一个手掌的距离处停住，微抬起头，看向她平静漆黑的眼眸，轻轻唤了声：

    “仲秋姐姐。”

    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江仲秋的纠结和不耐在柳知许一步步靠近她时便悄然破碎，残存的碎片在听到这声轻柔乖巧的叫唤时，又合着一股吹来的热气，飘散于风中。

    “嗯。”江仲秋微点下头，算是回应，想要说点什么，又没有头绪。

    好在姚涵也紧接着出来，在沉默打算在这两人之间蔓延生长时就将其斩草除根。

    “哇你们都在等我啊，久等了！我好感动！”姚涵说话向来有些夸张，又饱含着她个人浓烈的情感，一件事被她说出口总是情绪值拉满。

    这点和陈思恬有点像，像个表演欲十足的戏精，江仲秋觉得。

    不带贬义色彩，纯粹是因为她们说话都比较夸张。

    姚涵鼻梁上架着副圆眼镜，脸也是圆乎乎的，笑起来左边的脸蛋上有个明显的酒窝，眼镜片有些厚，后面的眼睛便显得不怎么大，嘴巴生得小巧可爱，让人难以相信这样一张小嘴搭配着一个大嗓门，张开了就合不上，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回去的路上还是姚涵担起了挑话题的重任，一会儿说她昨天拿着手机看到的热搜，一会儿说她昨晚做了个恐怖诡异的梦，一会儿又说她觉得几食堂几楼哪个窗口的什么菜很好吃，话题跳脱得快，但确实没有冷场，不至于陷入谜之尴尬。

    进入教室后三人便分开了，其实主要是江仲秋和她们分开，毕竟柳知许和姚涵是同桌。

    作业早在下午就做完了，第一节课的数学卷子是数学老师临时布置的，说是趁着刚开学各科都还轻松，抓紧时间多学学数学。

    真是不讲师德。

    尽管江仲秋不讨厌数学，相反，若要在六科中选一门最喜欢的学科，数学在她心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这又不代表她喜欢写作业。

    不过好在已经写完了，江仲秋看下晚自习的排课表，下节课是语文晚自习，老师只是来守班，不会讲课。

    江仲秋从总成绩单里将自己的成绩抄了下来，总分609，班级第三，年级第176名，扯后腿的科目主要还是物理。

    想起物理江仲秋就头疼，明明数学学得相当不错，按理说对数字和公式也算敏感，但偏偏一碰到物理就糊涂起来。

    到底是谁说的数理不分家啊，简直胡扯。

    江仲秋拿出物理教辅，尽管内心抵触，但为了已经算不上遥远的高考，还是硬着头皮看起来。

    认真思考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剩下的两节晚自习仿佛被开了五倍速一样匆匆结束，待江仲秋合上教辅书，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

    柳知许也不催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翻看着英语单词。

    姚涵一早就走了，江仲秋收拾好书包，走到柳知许身边，隔着姚涵的座位等她。

    其实早就听到了后面由于收拾东西而发出的窸窣声，柳知许也在那时起就背不进去单词了，直至江仲秋走到她旁边。

    “我马上就好。”柳知许加快着手上收拾的动作。

    “不急。”江仲秋单肩背着包，手攥着肩带，“我去外面等你。”

    尽管空了大半，教室里还是有股闷热又难闻的气味，算不上明显，若有若无的，偶尔闻到还是让人不舒服。

    走到外面才觉空气新鲜，十点过，吹来的风总算是凉的了，拍在皮肤上，像冷水拂面，有些冰。

    就算是夜晚，天空也不是漆黑一片，发光的不是星星，对面学校安装了许多探照灯，来回晃动着，驱散了那片黑暗。

    但星星本来就不会发光，月亮也是，不过是借着太阳的光。

    白天也有它们，但只有在夜晚，那颗过于耀眼的太阳在另一个半球发光发热，月亮和星星才被看见，才在这偌大的天穹中有一席之地。

    江仲秋抬头望向那轮弯月，轮廓柔和，晕出淡黄色。

    柳知许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江仲秋站在走廊上，仰头看着天边，精致的下巴抬起，下颌的线条流利漂亮，神色不明。

    又是那股清寂感，全然包裹住她。

    柳知许还没出声，江仲秋已经转过身看她。

    “走吧。”

    于是那堵无形的墙又无声地破裂开来。

    回家的路上，江宇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明天店铺就开张了，一早就得去帮忙，拉货那边也攒了不少单子，以后我就不能天天开车接送你们了，知许你会骑车了吗？”

    “嗯，我会骑了，江叔叔。”

    “那你以后和仲秋一起骑自行车上学可以吗？不行的话就还是打车。”

    “不用了，我和仲秋姐姐骑车就好。”

    “那仲秋你可得好好照顾着知许啊，别图快骑在老前面，两个人还是要注意安全。”

    突然被叫到名字，原本正靠着车门看外面的景色，江仲秋转过头，从后视镜上看见江宇正看着她，于是哼了一声“嗯”。

    “下雨的日子就打车，别淋雨。”江宇开始絮叨起来。

    江仲秋唯恐江宇又开始说起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老生病的陈年旧事，赶紧打断他：“知道了，我都骑车上学几年了，你就别操心了。”

    江宇还没开始交代就被打断，在后视镜里瞪了眼后面懒洋洋靠在座位上的江仲秋，还是闭上了话门。

    到家时柳芳正在看订购单，上面列着明天需要采购的食材，饭店讲求新鲜，虽然有不少黑心店铺会用隔了许久的食材烹饪，但柳芳还是坚持着对肉类等易变质，或者放冰箱冷冻会影响口感的原材料当天采购。

    何况又是第一天，需要采购的东西更是多，而做早食的店尤为辛苦，往往凌晨三四点就得起床去店里准备。

    “妈，店里的人手都招好了吗？”到家，柳知许放下书包问柳芳。

    “找好了，你王姨给介绍的一个人，我看着挺可靠的。”王姨是柳芳以前店里的一个人手，不是本地人，家里一直催她回去，这次柳芳关了原先的店，她原本就拖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终于还是选择了回老家。

    “你也多注意身体，别太累着，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帮不上母亲什么忙，柳知许只能在言语上尽可能多关心柳芳。

    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就能开始挣钱减轻母亲的负担。

    柳芳不过四十出头，身体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毛病。

    “你就安心读书，妈妈好着呢，压力别太大，尽力就好，还是那句话，不追求第一，但求问心无愧。”这是柳芳从小到大对柳知许说的最多的话。

    她并不教导柳知许一定要追求极致，第一名固然优秀，但成为第一的道路也注定充满了汗水与压力，那么多的人都盯着那一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她本身性子就温和，不想对柳知许施加那么大的压力。

    虽然不必追求第一，但消极懒散却是不行的，柳芳不过一个普通的女人，文化水平不高，又无一技傍身，只能靠着还不错的做饭手艺开家小吃店养活她和柳知许，给女儿铺不了一条康庄大道，未来还是需要柳知许自己去闯。

    所以她从小对柳知许的教育理念就是尽全力，就算结果不是最好，但只要自己内心无愧便足够。

    “我这次考了607分，班上第四，年级198名。”柳知许对上柳芳疲惫又温柔的脸，只能在学习方面多努点力，取得好成绩让母亲宽慰点。

    “知许真棒，继续努力。”柳芳笑容满面地回应女儿。

    “仲秋姐姐她比我高两分，考了609。”柳知许凑近柳芳，小声说道，此刻江仲秋在洗澡，江宇在卧室打电话，客厅就只有她和母亲。

    “那你不懂的多向你仲秋姐姐请教，那也是个听话上进的好孩子，我看她性格也有点内向，和你挺像，平时你们多说说话，搭个伴儿，别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嗯，我知道的，我和仲秋姐姐相处得挺好。”柳知许眼神飘了下，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她对我很照顾。”

    清浅的笑容浮现在柳知许脸上，漂亮的少女弯了眉眼，像极了江仲秋晚上望见的那轮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