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的不止他一家。

    向外看去，火光照亮遥远的黑暗。

    不少窗口都打开了，里面探出数个黑压压的脑袋。

    楚河立刻向窗外伸出手，又拔下一根头发在风中试了试。

    太好了，叶家在上风向。

    他握着手机，再次在地图上查询那公司的位置，发现叶家距离瑞梅公司的距离，有六七公里之多。

    这意味着他并不会受到这次爆炸的影响，楚河记得一清二楚。

    爆炸将距离它三四公里的一些小区居民楼玻璃与门窗都全部炸碎，但距离会让冲击波迅速衰减，叶家这里已经算是安全区了。

    只要留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楚河松了口气，有些颤抖的手指点开拨号界面，按下119。

    消防员方面不知道厂房里存放的是什么，那么他就告知对方！

    拨打。

    他将电话举到耳边。

    片刻之后，楚河怔住了，打开手机的扩音器。

    没听错，电话打不通！

    居然打不通！

    “放心吧，打不通的话那就是很多人都在报火警，消防员很快就会去的。”

    叶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楚河身边。

    楚河来不及解释，挂掉电话再重新打。

    仍然打不通，好几次都是这样！

    而远方，已经响起了熟悉的消防车的警笛声！

    “别担心，你看消防车不是已经出警了吗？离我们这儿远着呢。”叶建国试图安慰楚河，“不过你有这份警觉也是好——”

    “根据方向与目测距离，起火点离瑞梅公司很近，可能不会超过500米。”楚河说。

    叶建国差点咬到舌头：“我操！”

    先不说那到底是不是瑞梅公司，就算不是，离得很近的话，瑞梅公司存放的那些药品也可能会受热被引爆！

    而且最关键的是，叶建国总感觉周边一些其他公司也有类似的情况。

    违规的绝不止瑞梅那一家，在那一片，规则就是一纸空文！

    现在已经烧起来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很危险，我们得立刻撤离才行！”叶建国感觉腿都软了，扭身就要去喊老婆孩子。

    下一秒，楚河的话定住了他。

    “不会有事。这里是安全区，爆炸形成的冲击波确实会传到这里，但不致命。”

    “这样是吗？”焦一兰立刻问道，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们就留在这别出去，出去反而容易出现踩踏事件。”楚河沉声说。

    他的话语简短，就像一剂强心针，让刚刚还有些慌乱的众人都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叶建国的酒早化作一身冷汗散掉了，闻言连声重复道：“对对对，留在家里，我们隔得远，肯定没事的，家里最安全，都留在家里！”

    楚河的思绪却一瞬间就飘得很远。

    ——如果留在家里，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

    但总有些人。

    在火灾来临，众人逃散的时候，向火而行。

    是消防员不知道留在家里就安全吗？

    只是他们选择去救人，仅此而已。

    至少，不能让消防员再因为不知道真相，而无谓地牺牲啊！

    在反应过来之前，腿似乎已经自动地奔跑起来，向着楼道冲去。

    “小楚，怎么了？”

    “汉界！”

    楚河头也不回，喊道：“你们都呆在家里就行！”

    “那你呢？”

    “我是警察！”楚河大声喊道。

    短短四个字，却重若千斤。

    楼道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楚河从这些人之间艰难地穿过，对他们喊道：

    “都回去！别出门！关紧门窗！那火有毒！”

    好些人都被这声音给叫回了魂似的，立刻回到自己屋里，直接关上门。

    危急关头，其实很多人都会被吓傻。

    这时候只要出现一个足够大的声音，他们就会下意识地照着做。

    楚河三步并作两步地跃下楼梯，冲出楼门。

    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的时间了，马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仅有的一辆末班公交车停在楼下，司机正在将乘客都赶下车。

    楚河像只豹子般一跃而上，司机喊道：“不开了不开了，前边儿着火啦！快下车找安全地方躲着吧！”

    楚河从怀里掏出他的警官证，在司机面前一晃而过：“警察，征用你车。”

    司机当时就吓了一跳，这种情形还是几十年前在港片里见过！然而楚河根本没等他回答，已经自己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准备发动车。

    “下车，回家。车的损失，让你们公司的人打这个电话，会全价赔。”

    楚河报了河界集团后勤部的电话号。

    “哦哦好！”司机立刻头也不回圆润地滚了。

    一边滚还一边喊道：“别上车，车被征用了，不是公交啦！前边起火了，别去啦！”

    楚河挂上档正要踩油门，忽然心电感应般转过头。

    前车门鱼贯而入三个人，不是苏耿星、司柠、叶洋洋又是谁？

    “不是让你们呆在家么？”楚河一脚发动了车。

    “我是警察家属，有事也要上场。”司柠说。

    “柠柠担心你，我担心柠柠。”叶洋洋说。

    “少废话了，人多力量大，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苏耿星问。

    “打电话。”楚河直接就朝着警笛声的方向开去，“119和110，两个号码都打，所有人一起打，哪个先接通，就直接告诉他们那厂房里放的东西是什么，让他们立刻告知消防人员。并且立刻疏散方圆三公里内群众。”

    “好。”

    没人质疑，他们立刻就拨打起来。

    然而片刻之后，司柠就颤声道：“打不进去。”

    “好像全都被打爆了。”苏耿星咬牙道，好像想钻进手机里强行揍出一条通道来。

    “打不通就拿我的电话打。”

    楚河单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向后抛去，瞬间就被苏耿星用双手给接住。

    “打给谁？”

    “电话簿，搜祁厅长。”楚河道，“接通给我听。女生都坐好，抓好栏杆！”

    他一个急转弯绕过拐角的一辆白色小车，司机打开车窗愤怒地大骂，还伸出中指。

    “学长你逆行了！”叶洋洋紧张地喊道。

    “我知道，来不及了。”楚河说，“阿星，打电话。”

    要绕到路的右侧还不知道得开多久，现在路上车很少，时间就是生命！

    苏耿星的手都在发抖，按下祁厅长的电话，打开扩音器，将喇叭举到楚河耳边。

    那个祁厅长，说起来他们都有一面之缘。

    汉界上次被捅伤了在医院的时候，这个厅长亲自去探望过。可这种情况下他会听吗？

    还是会，责怪楚河这么晚了还给他打电话，打扰了他的休息？

    苏耿星想起叶建国经历过的事情。

    危难来临的时候，你能信任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