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遇亭抱着季摇清的身体，泪流不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詹老在抢救室的门口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只是最后，他微微弯腰，像是在感谢季摇清对季换澜的救命之恩。

    医生们过后收拾着季摇清的遗体，将她身上的血迹尽数清理干净。

    等季换澜再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白的完全像个纸人了。

    她走过去摸了摸季摇清已经冰凉下来的脸，“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可季摇清不再会生龙活虎，亦或是露出气人的表情回应她了。

    双胞胎之间都是有心灵感应的。

    这一刻的季换澜，只觉得内心空无一片。

    季换澜包了专机，只乘坐他们一行人。

    当天夜里，飞机就起飞离开了这里，去往季摇清的家长明云城。

    -

    国内时间当天中午，飞机降落在了明云城。

    而刚到明云城就有人联络到了季换澜。

    电话中，对方讲：“您好，请问是季小姐吗？”

    “什么事？”季换澜声音沙哑。

    “季摇清小姐生前签署过遗体捐赠的协议。”

    “季摇清小姐生前还说，留着她健康的内脏，以防您……以防您今后需要。”

    季换澜只觉得脑袋剧痛，“不需要！我不需要！”

    季摇清居然……

    她居然要把身体留给自己。

    她都救过自己一命了，怎么会还让她再救自己？

    季换澜挂了电话。

    乾哥也带着一众保镖过来接了机，带着季摇清回了家。

    季换澜让汪霍连夜买了明云城最好的墓地。

    抵达明云城的时候，唐岚站在人群里，她好像没有掉眼泪，只是静静的看着被装在尸袋里的季摇清。

    唐岚似乎很平静：“能不能让我再给她梳洗梳洗？”

    季换澜早已疲倦麻木。

    是詹老做的主：“去吧。”

    乾哥帮忙把季摇清送到了她住的房间里，随后退了出去。

    唐岚一个人坐在床边，洗着热毛巾，拧干后给季摇清擦着脸。

    “你小的时候很听话的，天天叽叽喳喳的围着我，问我这条裙子好不好看，这个头饰漂不漂亮。”

    “妈妈……妈妈给你打扮打扮。咱们漂漂亮亮的。”

    唐岚给季摇清重新整理完头发后，彻底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你，你怎么就出事了啊！”唐岚拼命的拍打季摇清。

    “你不是我亲生的，可你也是我养大的……你一句话都没留……”

    唐岚骂完险些晕过去。

    幸好全遇亭赶来扶住了她，“阿姨您……您节哀。”

    哪怕全遇亭也早已快崩溃，却还要处理着这件事。

    季换澜已经没了反应，家里能安排事的人只有沈总，詹老，以及他。

    詹老年纪大了，再厉害也会情绪激动身体不适。

    他还要跟着沈总一起把这些事处理好。

    得知季摇清意外离世，沈家兄妹们都来了，包括宗烨白丞等人。

    他们从前对季摇清恨之入骨，可后来她生了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

    如今得知她替季换澜挡了一刀从而意外离世，大家心里只觉得酸涩难受。

    于是，抬季摇清出门时，沈家兄弟谁都没躲，全部过去帮忙送她最后一程。

    下午三点钟，火化结束。

    当看见那个骨灰盒时，季换澜抱了过来。

    原本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如今却只待在这么一个小盒子里了。

    明明昨天她还在跟自己说话的。

    她带她出去的，却没有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自责，愧疚，爬满了季换澜的心头。

    让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

    人的崩溃都是无法察觉的，她紧紧的抱着骨灰盒不撒手。

    “二嫂，该去墓地了。”沈燃纵然不忍心，却也得提醒。

    -

    墓园。

    当把骨灰盒放进墓坑里时，小小的有有指着那盒子，“姨姨在里面吗？”

    这一句话，瞬间让唐岚嚎啕大哭起来。

    而季换澜也一瞬间晕了过去。

    场面有些混乱。

    可唯有有有凑近那个墓碑前，他看着上面季摇清的照片，小声道：“姨姨，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我会照顾好妈妈，不让人欺负她。”

    “姨姨，再见啦。”

    季摇清并没有留下遗书，这世上似乎不会再有她的只字片语。

    家里季摇清用过的一切都还在原处，仿佛她还在。

    家里的气氛一直很低沉，连素来一日三餐的詹老，都没了胃口。

    沈家兄弟都没有离开，家里出了事，他们自然要留在这里帮忙。

    “二嫂，您吃点东西吧？”

    季换澜待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

    她没有胃口，满脑子都是季摇清临终前说的那几句话。

    姐姐，你要好好的……

    每每想起这句话，季换澜只觉得撕心裂肺。

    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纵然她从前做过一些卑鄙的事，还牵连到了自己的儿子。

    可人一旦走了，许多恨好像都随之消散了。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

    -

    过了七八天以后，家里的氛围才缓和了一些。

    詹老让人把老猫带到了国内，又请了苍霖过来。

    得知自己的父亲做了这样的事，苍霖自然要过来一趟。

    “詹老。”

    客厅里，只有詹老一个人待在这里。

    其余人都去在楼上待着。

    詹老看着面前的苍霖，与他父亲真是天壤之别。

    詹老说：“你父亲原本想杀我的学生，却意外杀了我学生的亲妹妹。”

    苍霖皱眉。

    詹老说：“也就是你亲自送回去的那个姑娘。她患有胃癌。”

    苍霖的脑仁猛的一痛。

    那个姑娘骨瘦如柴，面色苍白，不仅有了癌症，却还被他的父亲打了一顿，最终竟然还死在了他父亲的手里……

    苍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我应该怎么处理？”

    詹老能在这里跟苍霖聊，是因为这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不应该被他那个可恶的父亲牵连。

    “詹老想怎么处理？”

    “按照我们的办法，自然是要杀人偿命的。”詹老说：“可你是个好孩子。”

    苍霖听的明白。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