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央比徐渊矮了那么一点，闻言诧异地抬头，对上了徐渊的凌厉视线。

    犀利的眸光从狭长的眼睛里袭来，牧央依旧被吓得噤若寒蝉。

    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对劲，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结果撞上灯柱，猛地漏气咳了两声。

    “这不是能出声嘛。”徐渊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他狼狈的模样。

    牧央背后被撞得生疼，赶紧抚了抚背，面前却被人贴了上来。

    距离微乎其微，牧央霎时间连呼吸也不敢。

    “回答我啊。”徐渊说，手情不自禁抬起来，撩了撩牧央的发丝。

    牧央瞬间愣住了，又屏息又不敢动，只觉得身体某处如火似的滚烫。

    他微微抬眸，瞳孔里撞上了对方戏谑的表情。

    仿佛在拿他作乐。

    有点生气。

    牧央猛地拍掉徐渊的手，手因为没控制好距离，划到了对方的脸。牧央怔了两秒，想要扭头就走，双脚却犹如粘在地面一样，拔不起来。

    被牧央动手打，徐渊觉得不可思议，失笑了一下，随后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威吓般：“想不到你个胆小鬼明明连说话也不敢，却敢打人。”

    牧央的脸被挤得变形，他此刻的惊慌只能从紧锁的眉头看出。

    他双手抓住徐渊的手臂，扒了两下，奈何男生的力道很大，牧央无论如何也扒不开。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眼角不争气地泛泪。

    “放开我……”无可奈何之下，牧央求饶，“求、求求你……疼。”

    徐渊被少年的软糯声音惊艳到，瞬间松开了力道。

    只见脱离桎梏的牧央转头就想逃之夭夭，徐渊敏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逃走。

    两人互相凝视，维持这个姿势约莫一分钟，徐渊才猛地把人拽过来。

    牧央一个失去平衡，跌进了他的胸膛里。

    瞳孔骤然缩小，牧央顿时不知所措得无法思考。

    过了一会儿，只感觉腰部被一只壮实有力的胳膊揽过，抬了起来。

    牧央被扛去了对面街，在徐渊半威胁下坐上了摩托的后座。

    “抓紧。”他拿过牧央的手，让他箍着自己的腰。

    牧央只能乖乖顺从。

    摩托发动。

    一路上，牧央听不见呼啸而过的风，满脑子都被噗通狂跳的心跳声占据。

    ·

    徐渊带牧央来到了一间面馆，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牧央愣愣地站着，依旧不知所措。

    “坐啊。”徐渊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

    牧央看了看四周，缓缓落座。

    “老板娘，这里来两碗招牌。”徐渊对柜台喝道。

    “好的帅哥！”老板娘应道，眉开眼笑的，“今天怎么带朋友来啦？”

    “他不是我朋友。”徐渊笑笑。

    老子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_^

    老板娘一脸听你说屁话的表情，写单送给厨房去了。

    “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徐渊问。

    “……啊？”牧央才发现自己被对话了，紧张得舔了舔唇，“嗯，我一般回家吃晚餐。”

    “那么晚？”徐渊挑眉，“等到我后再回家还能是晚餐吗？算是宵夜了吧？”

    “……还行。”

    “所以你这是默认在等我了？”

    “！”牧央猛然发现自己被套话成功，耳尖瞬间涨红，羞臊不已。

    徐渊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咧嘴笑了。

    碗面上桌。

    “这间店的面很好吃，试一试。”徐渊接着不再说话，专心吃面。

    牧央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捞了捞面线，再细细品尝起来。

    “好吃。”他说。

    徐渊想起什么：“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哑巴。”

    牧央摇头：“我不是，对不起。”

    “那为什么我问你问题时，老是不回答我呢？”

    “……害怕。你……你长相有点……”

    “有点凶？”

    牧央点点头。

    “因为眼睛吗？好多人也说我的眼睛很凶。”

    牧央点点头。

    “要不然你盯着我的眼睛看一分钟？它们其实很善良，你看久了就会适应。”

    牧央摇头，眼睛抬也不抬。

    “快点。”

    牧央迅速抬起，和徐渊对上了视线。

    狭长的眼睛配上单眼皮，再被粗眉衬托，凶神恶煞的。

    眼白占比比眼眸明显多得多，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意思。也猜不透。

    徐渊见他傻愣的样子，不自觉笑了笑。

    他笑时，眉角上扬，连带着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不少，至少黑眸占比激增，能稍微看懂他眼底的情绪了——乐。

    其实仔细一看，他的面容不凶，全都是那双细长眼睛惹的祸。

    而且，明明不笑的话像只狼，笑起来却像只柴犬。

    竟有种反差萌。

    牧央盯得晃了神，一分钟早已过去，却仍盯着他看，直到徐渊笑着移开视线，低头吃面，牧央才回过神来，讪讪埋头苦吃。

    “我一点也不凶对吧？”

    “……嗯。”

    “那有没有爱上我了？”

    “噗！”牧央霎时间呛到，脸部因充血而通红不已。他惊恐得不敢抬眼，只顾着抽纸猛擦。擦桌子。

    “开玩笑的，”徐渊也抽了两张纸，伸手过去为牧央擦拭嘴角，“看你盯着我看那么久，就忍不住逗你。”

    “我、我自己来。”牧央惊慌接过徐渊手上的纸，指尖滑过对方肌肤，在两人之间擦起了细微的电流。

    这下轮到徐渊忽的一怔。

    过了一会儿，他才失笑道：“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这些反应很撩人？”

    “……哈？”牧央不明白。

    徐渊摊开手掌，一一掰下手指：“又是故意等我；又是故意惹我，不让路不说话还打我；挑逗你一下就不知所措，满脸通红；还……”

    “还摸我。”

    牧央瞪大双眼，猛摆手。

    他正想大喊“我没有！你胡说！”时，徐渊接着把话说完。

    “你要对我负责。”

    牧央：？？？？？

    ·

    牧央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他只不过、只不过……

    他只不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特别在意徐渊！

    是因为cp的关系吗？

    靠。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牧央乖巧坐在沙发上，双膝并拢，坐姿端正，神情茫然。眼前是一张张衤果模特的海报，模特身上都是各种花里胡哨的文身。

    徐渊此刻在柜台捣鼓电脑，观察着各种文身设计图。

    眉头紧锁刷了一遍，他便朝牧央走过来。

    随着他的步步紧逼，牧央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愈发猖狂。

    噗通，噗通，噗通……

    徐渊忽的掀起衣角，把自己的上衣脱了，扔在一旁。

    “把衣服脱了。”他对牧央说，语气不容置喙。

    视线居高临下袭来，牧央不禁滚了滚喉结，紧紧抱住自己。

    “不要。”

    牧央后悔死了。

    徐渊刚刚说什么要他负责，所以他才半被迫的，跟他上来了面馆楼上的“老李文身坊”。

    他原本只是想好好给他解释，没想到却来到一个犹如瓮中的地方，而自己就是那个鳖。

    牧央盯着徐渊身上好几处的刺青，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害怕。

    在他的印象里，文身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像老爸摇滚圈的一些乐手，有几个花臂大佬脾气都不好，总是闹事上警局；

    而且港片里也总是有许多江湖人士文个左青龙右白虎……

    ……他承认自己有点以偏概全，但他自小接触的环境就是如此，很难不将这些刻板印象代入思想中。

    反正在检讨之前，当前最重要的是……

    徐渊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先前不还说自己只是长得凶，实则很善良吗？？

    怎么现在又让他脱衣服了？？？先礼后兵的战术？？

    见牧央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徐渊笑了。

    他弯下腰，伸出手抵在沙发背上，脸部缓缓靠近——

    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牧央炸了，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缩起身子，躲避徐渊吐来的气息，猛摇头。

    徐渊对此反应特别满意，笑着逼近：“把衣服脱了，给哥哥看看。”

    牧央屏息，依旧猛摇头，脸部已经通红得不像话。

    “自你跟我上来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料到会有这种下场。”徐渊得意道，说得仿佛牧央自作孽。

    “我……”牧央在心里暗骂自己，觉得确实是自己自作孽，但碍于他也不晓得自己真正的想法，只能委屈得泛泪，哽咽道：“我错了，放过我……”

    “错了？哪儿错了？”徐渊嘴角轻扬，腾出一只手理了理牧央的领子，随后往下，搭在拉链上边。

    “我错了！”牧央惊了，慌张地抓住那只手，不让它继续动作。

    看人儿被欺负得双眼盈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徐渊才收手：“知道害怕就别随便跟人去奇怪的地方。”

    然后起身，捡起一旁的衣服，穿上。

    牧央窝在沙发上，惊魂不定，表情呆滞。

    “还有别随便撩人。”徐渊转过身，走向柜台，用电脑调出一张设计图。

    抬眼瞟了眼牧央：“还不走？不走的话留着等我欺负？”

    牧央回过神，匆匆抓起书包，抱着逃向门口。

    出去前，他抓住门把，胆怯地瞥了眼电脑前的徐渊：“你是文身师？”

    徐渊一愣。

    他居然有注意？

    “嗯。”徐渊指着电脑上的设计图，“我设计的，怎么样？今天打算练这幅图。”

    牧央看向电脑荧幕：“……好看。”

    徐渊对这个胆子可大可小的同学愈发感兴趣，眸光不禁深邃起来：“我通常都会在自己身上下针，做文身真皮练习。但我的肤色如你所见，比较黝黑，而你……你皮肤看着很白。”

    牧央：？

    徐渊：“衣服下的肌肤会不会更白呢？我很好奇。”

    牧央：……

    徐渊：“所以刚刚才那样……我想在白皙的肌肤上作画，我……”

    想把白纸一样纯洁的画纸弄得乱七八糟。

    想……在你身上最白的地方文上属于自己的符号。

    徐渊对自己不知何时萌生的想法感到羞愧。

    觉得自己很变态。

    “我总是止不住幻想，如果这些漂亮的图画，文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牧央被这几句话吓走了。

    看着轻晃的门与留下的残影，徐渊自嘲地笑了。

    双手从桌上往下移，捂住燥热的地方，无奈地小幅度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