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来？”

    顾西程手上未松，眼底寒芒湛湛。

    他们，是什么累世的仇人么？

    “你先是害死了我妈，现在，连爷爷也不放过？！”

    “西……西程？”顾粤章惊恐的连连摇头，“不，我没有……”

    这种害死父亲的罪名，他可背不起。

    “没有？”

    顾西程极轻的冷哼，有够厚颜无耻！

    “要不是你做的好事，爷爷现在能躺在里面？”

    “我……”

    “关我们什么事？”

    眼看着顾粤章败下阵来，沈明珠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一开始，我们可是好言好语的，那不是你们祖孙俩先为难我们的吗？”

    “！！”

    顾西程蓦地一震，瞳仁骤缩，眼神刀子一样射向沈明珠。

    如果不犯法，她此刻已经在轮回的路上了！

    那满眼的肃杀之气，不需要一言一语，便让沈明珠自觉的闭了嘴，缩了缩脖子。

    但是，还是不服气的喃喃，“本来嘛，我说错了吗？”

    “闭嘴！”

    忍无可忍的，是顾粤章。

    “我爸在里面抢救，你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自古哪里有孩子责怪父亲的道理？”

    说着，有意无意的瞄了眼顾西程。

    这话，是在说自己，也是在点顾西程呢。

    呵。顾西程听到了，嗤之以鼻。

    “西程。”

    顾粤章长叹口气，恳求道，“我们不靠近，但是，你也别赶我们走好吗？至少，让我们等到你爷爷从抢救室出来。”

    出来？

    顾西程心尖狠狠一拧，蓦地背过身去。

    “阿硕，别让他们靠近。”

    这就是同意了。不同意的话，他们会一直吵。毕竟这里是医院，不是顾家。

    “是，二哥。”

    郑磊郑刚带着人，不让他们靠近，只让他们远远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分，都是煎熬。

    …

    池音音来了，她是带着早早一起来的。

    抢救室外，气氛安静到压抑。

    “爸爸！”

    早早从池音音身上下来，奔向顾西程。

    “早早。”

    顾西程长臂一伸，把小宝贝抱了起来，早早软软的趴在他怀里的瞬间，他的心也跟着软了。

    池音音眼眶顿时泛了红，然后，她看到了涂思颖。

    两个人相互点头致意，打了个招呼。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多说什么。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

    顾西程抱着早早，立时上前，“我爷爷，怎么样？”

    医生摘了口罩，欲言又止，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转到病房，你们……都想想，还有什么要跟他说的吧。”

    “……”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顾西程感觉自己差点就要站不住，但早早紧紧抱住了他，“爸爸怎么了？爸爸不舒服吗？”

    “……”

    顾西程如鲠在喉，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愚笨过，孩子的问题，他居然回答不了。

    病房里。

    护士安置好后，出来道，“顾总，顾老让您进去。”

    “嗯，好。”

    顾西程想把早早放下来，可是，早早不肯，“爸爸，一起一起！”

    他为难的看了看池音音，池音音点点头，“你带着一起吧，爷爷也想见早早的。”

    没想到护士看向她，“池医生也在？那正好，一起进去吧。顾老也交代了要见你。”

    护士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在，准备去给你打电话的。”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去吧。

    池音音点点头，“好，谢谢你。”

    只是，进门的时候，犹豫的看了眼涂思颖，被顾西程催了下，“音音？”

    “来了。”

    池音音收回视线，跟在了他身后。

    和顾西程想象的不太一样，顾洛浦这会儿躺在床上，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回光返照’。

    “早早来啦。”

    顾洛浦眼底亮晶晶的，朝早早伸出手。

    “太爷爷。”

    顾西程把早早放在了床沿上，小家伙握住了顾洛浦的手，“欸，早早乖。”

    “太爷爷。您为什么一直躺着呀？”

    “这个嘛。”

    顾洛浦慈爱的笑着，透着几分释然，“因为，太爷爷太累啦。”

    早早一听，‘体贴’的道，“那太爷爷好好躺着，早早陪太爷爷躺着。”

    小身子一趴，窝在了顾洛浦怀里。

    “真是个好宝宝。”

    顾洛浦怀里抱着能软乎乎的早早，去看顾西程还有音音。

    “到最后，你们俩，还有早早都在，我也算是走的没什么遗憾了。”

    池音音一窒，泪水唰的落下。

    “西程。你没什么好让爷爷担心的了，相信，你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能独自面对了。”

    顾洛浦抱歉的道，“对不住啊，爷爷陪不了你了，也没能给你留下好的亲人。”

    外面顾粤章那几个，有还不如没有。

    “爷爷……”

    顾西程捂了捂眼，“你放心，我自己可以。”

    “我记得你小时候啊……”

    顾洛浦点点头，视线开始游离，回忆着往昔。

    顾西程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下头，回应一两声，“我记得的，都记得……”

    “哎……”

    顾洛浦叹口气，“说了这么久，口渴了，你去帮爷爷倒口水来。”

    “嗯，好。”

    顾西程起身，去倒水。

    “音音。”顾洛浦朝着音音伸出手。

    “爷爷。”池音音立即上前，握住他的手。

    “爷爷知道……”

    顾洛浦已经显露出虚弱来，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住，“你心里还是有西程的，你的事……爷爷大概能猜到。”

    “爷爷？”

    “好孩子。”

    顾洛浦轻摇头，叹道，“你和西程不一样，虽然父母都有过错。但你的父母，和西程的父亲，不是一类人。”

    顾粤章那样的人，一辈子自私自利，任何问题，都只会在别人的身上找错处。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父母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

    话锋一转，顾洛浦道，“做父母的，深爱着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父母，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如果不是深爱着音音，罗恩不可能因为他上门求助，就伸出援手。

    “爷爷？”池音音不明白，他这是在替罗恩冯子珊说话吗？

    “不是。”

    顾洛浦笑笑，“我不是替他们说话，我是希望，你能快乐。不要因为道义和责任，让自己活在牢笼里。”

    什么？池音音讶然。

    “爷爷知道，你听得懂的。”

    顾洛浦叹道，“对你的父母是如此，对西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