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二伯杀温贵妃不成，被抓住开膛破肚，倒吊在永安城楼顶的大纛旗上风干示众。

    祖父为了抢回二伯尸骨，万箭穿心而死......

    惨烈画面浮现眼前，顾望舒的眼泪差点没能控制住夺眶而出。

    她敛去眸中痛苦，起身，扬着盈盈笑脸，向顾乘风问好。

    见到顾望舒，顾乘风冷硬的面庞瞬间出现了柔色。

    “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二伯无需忧心。”

    见她气色确实不错，顾乘风也就放心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唠了会儿家常。

    很快顾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道：

    “今日早朝，可有想出如何解决冬衣的对策？”

    这件事事关边陲将士生死，她的丈夫和孙子都在关边，哪怕内宅妇人不得干政，顾老夫人还是忍不住要问。

    提及此事，顾乘风的脸色难看下来。

    “今年棉花收成欠佳，仅有的棉花被温贵妃算计着送到了漠北，我赫连再也筹不出足够十万将士的棉花了。”

    良久，顾老夫人犹豫着开口：

    “可否用皮子代替？动物皮毛的保暖效果更好。”

    顾乘风苦笑着摇头。

    这个建议在朝堂之上有人提及，当时就被否决了。

    “一件狐裘，至少需要十几张皮料，一人一件狐裘，就需要捕杀一百多万只狐狸，这么庞大的数量是完不成的任务，即使能做到，边关将士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至于牛皮和羊皮......也不妥”

    牛是普通百姓生活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

    更重要的一点，牛是农业生产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若是杀了牛制成冬衣送去边关，虽然可以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但到了明年春耕，没了牛，仅靠人力，大大加重农民负担，还会降低农产量，这对于以农业为主的赫连国来说不亚于杀鸡取卵。

    而羊，有是有，却不多，主要是供给达官贵人吃食，以及用来祭祀。

    “......”

    空气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有一点顾乘风没有透露，但是顾望舒却十分清楚。

    就算有棉花，就算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捕杀一百万只狐狸，就算牛和羊足够多，但没有银钱作为支撑，一切都是徒劳。

    目前的赫连国，早已国库空虚，造成这种结果的人，依旧是温贵妃。

    老皇帝为了讨温贵妃欢心，大肆修建行宫，劳民伤财，短短三年就将国库掏空。

    这一切都是后来她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才知道的。

    顾老夫人疲惫的问：

    “刑部侍郎家公子的事情可有进展？”

    顾乘风摇头。

    其实就算不问，大家心里也有了答案。

    以皇帝色令智昏的本性，温贵妃不肯松口，周子偃必死无疑。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温贵妃的手笔。

    满朝文武全部心知肚明，唯有天家一叶障目。

    气氛低迷且压抑。

    顾老夫人和顾二爷眉头紧锁。

    但顾望舒却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世上保暖的东西不止棉花和皮子。

    她想到的这样东西，比棉花轻却比棉花保暖，比狐裘便宜却又比狐裘容易得到，几乎是赫连国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

    这样东西古人不知道，但是现代人都知道。

    顾望舒刚要说出口，忽而想到什么。

    等等！

    如果她把方法告诉二伯，二伯会怎么做？

    以二伯的睿智，应该不会选择奏明皇帝，皇帝知道了，就相当于温贵妃也知道了。

    温贵妃可以说服皇帝把冬衣送到漠北一次，就可以故技重施，她绝对不会允许冬衣送达边关，所以奏明皇帝是下下策。

    在不奏明皇帝的前提下，二伯定会在成年的皇子中选择一个可靠的人一同谋划。

    这个人既不能结党营私、残暴不仁、贪恋女色；又要宽容仁善、贤明有道、爱民如子。

    顾望舒的脑子里快速闪过一张温文尔雅，清俊秀逸的脸。

    在其他皇子暗中集结势力，党争不断的时候，只有他还记得边关受苦的赫连将士。

    这个人正是当今太子赫连爵。

    顾家属于中立派，不参与党政，一心效命于皇帝。

    可惜，顾家誓死效忠的皇帝却并没有给予顾家同样的信任。

    她不如就利用这次的危机，把顾家推向太子阵营。

    老皇帝昏庸无道，在位一日，顾家就多一日的危险，皇位是时候换人来坐了，

    顾望舒眯眸，在心里思忖。

    很快，她的唇角微微上翘。

    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她不如一点一点撒下鱼饵，等待太子这条鱼儿主动上钩。

    顾望舒一言不发想了很多，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她搀扶着顾老夫人落座，坐在她对面的就是顾乘风。

    顾老夫人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老鸭汤，顺便夹了一只肥美的鸭腿。

    “舒丫头多喝点鸭汤去去寒。”

    见到鸭汤，顾望舒唇边笑意加深。

    刚刚她还在琢磨要如何点拨二伯，没想到办法主动送上门来。

    她不动声色地用筷子夹起碗中鸭腿，低头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鲜香味美，顾望舒一脸享受的惊叹：

    “真好吃，怎么就这么好吃呢？”她表情略显夸张，就跟第一次吃一样。

    顾老夫人轻笑：“昨日宫宴上也有，怎么不见你吃上一口？”

    “宫宴上的怎么能跟祖母的比。”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顾老夫人笑意更浓。

    “你呀，就是嘴甜，惯会哄祖母开心。”

    顾望舒放下筷子，搂住顾老夫人手臂摇晃着撒娇：

    “祖母，我说的是真的，今日的鸭汤格外好，肥而不腻，味道特别香，明明冬天那么冷，鸭子却比夏天的时候还要肥，为什么呢？”

    顾老夫人没有养过鸭子，自然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用开玩笑的口吻道：

    “一定是因为它吃得饱，穿得暖，又不爱运动。”

    顾望舒被祖母逗笑了。

    “我觉得也是，鸭子那一身白色的羽毛真漂亮，雪白雪白的，就像......”

    顾望舒停顿了一下，顺利吸引了顾老夫人和顾乘风的目光。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像什么？”

    只见她转了转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

    “就像棉花一样。”

    霎时间，空气凝结了。

    顾乘风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顾望舒，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