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塞尔吉奥，你在做什么？”

    “我在写信。”

    闻言，其他孩子纷纷簇拥而来。

    “信？！是你得到的奖励吗？”

    “对了！塞尔吉奥在上次的年考上拿了第一，老师说过可以提一个要求！”

    “真好～我也好想给爸爸妈妈写信啊……”

    任凭周围的声音如何嘲哳，名为“塞尔吉奥”的男孩仍旧不受影响地继续他手中的事情。

    “我的信，有些特殊。”

    他自言自语道。纤长的睫毛被清晨的阳光晕染上光衣，与漆黑的眼睛形成一种视觉冲击。

    执事班的喧闹声渐渐远去，靠在转角处的温润少年微微一笑，“呀！被抢先了。”

    玛丽乔亚的土地不会青睐一事无成的奴隶，经过一年多的苦修，已经有部分孩子的某些技能拿得出手了，至少，在礼仪方面远超常人。

    “怎么样？夏露莉雅，这可是奥莉薇娅期待了很久的仆人！”

    橘发女孩许久才从影像电话虫的屏幕中回过神来，捏紧心爱的丝绸花边伞的镶青金石珐琅彩伞柄，有些别扭，“还、还可以吧！”

    奥莉薇娅故作惊讶，“真的吗？奥莉薇娅以为他们已经有独挡一面的资格了呢！本来还打算让夏露莉雅挑选一个呢～现在看来……还是他们不够优秀啊……”

    “如、如果……如果你真的想送送我一个，也、也不是不可以！”夏露莉雅宫内心充满了渴望，嘴上却不肯屈服。

    这是自然，奥莉薇娅点头，煽动学大师纳尔齐斯操刀的执事年考影像，效果可比男公关宣传片还要爆炸。

    “夏露莉雅不用委屈自己，作为奥莉薇娅的朋友，奥莉薇娅是不会勉强她的朋友的！”披上天神的外壳，恶魔将她的目的掩饰的很好，一步步将猎物引向陷阱。

    “不、不不不……”天真的夏露莉雅宫无论如何都憋不出什么有碍面子的话。

    “不过，奥莉薇娅有个相当合心意的执事人选，看啊，夏露莉雅，这是他写的信！”真正的诱饵到位了。

    夏露莉雅宫稍稍有些别扭地接受了友人的分享，心里还是对那群漂亮优雅的少年念念不忘。

    “尊贵的奥莉薇娅大人：”

    “我是您忠实的仆人，塞尔吉奥。受您仁慈的恩惠，塞尔吉奥有幸从无家可归的孤儿，荣升为光鲜的执事学徒……”

    “……”

    “塞尔吉奥愿用生命为您献上最高的忠诚。”

    “您忠实的仆人：塞尔吉奥”

    信的大致内容是希望早日为她做事，长时间困守课堂，固步自封，远没有实际锻炼的进步来得迅速。

    从出生起就明白“掠夺”和“占有”的天龙人幼崽，深深地被满纸对主人的溢美之辞、投诚之言所折服。

    谁会不喜欢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懂事美少年呢？

    “奥莉薇娅！那个……那个……”

    “他说的很有道理对吧？奥莉薇娅也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不过奥莉薇娅还有许多这样忠诚的执事人选呢～真烦恼啊～”

    许多！

    忠诚的执事！

    夏露莉雅眼睛一亮，抱紧她的花边伞，也顾不得别扭了，“奥莉薇娅！奥莉薇娅！我也想要一个！拜托了拜托了！送我一个吧！”

    上钩了～

    “啊……连夏露莉雅都这么喜欢吗？可是夏露莉雅也只能分走一个，冷落了任何一个，奥莉薇娅都会很伤心的～”

    夏露莉雅本来打算和奥莉薇娅两人一起平分，这下倒有些犹豫了。

    是啊，就算是奥莉薇娅，别人比她多一个，她都会很难受的，“奥莉薇娅开一个茶话会吧！”

    奥莉薇娅甜甜的笑了，“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这些事情可不是我主动的哟～

    是你们送上门来的～

    ……

    海圆历1507年的最后一天，这是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在夏露莉雅宫把执事年考的影像传播出去后，吸引了众多5～10岁的女孩子。事实上，不少夫人也有些意动，但到底是拉不下脸面跟一群小孩子抢。

    “塞尔……吉奥？”

    “是！”

    纳尔齐斯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一眼这个出众的少年，资料上写着他才10岁。

    哎，以后不仅要在一个4岁的小孩子手下做事，还有一个10岁的小同事……

    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以后就是奥莉薇娅大人的见习执事了，以后除了服侍奥莉薇娅大人，每天晚上还要挤出时间继续学习。”

    纳尔齐斯提点了两句，便继续去完成奥莉薇娅交给他的第二件事情了。

    事实上，这位阴差阳错成为天龙人属下的热血青年对“神之资质”还完全没有切身体会，对于笼络这一类人，往往只需要“道义”二字。

    “伊姆大人，天神是这样收服凡人的吗？这个热血笨蛋好像还比不上奥莉薇娅的鱼人忠诚。”她撇了撇嘴，对这种手段不以为意。

    “因为你还没有表现出与之相衬实力。”

    奥莉薇娅叹了口气，在桌子上支着下巴逗弄着电话虫，“那样不就成了马戏团了吗？天神不是应该只要出现，所有人就会‘呀！这个会发光的家伙就是神’，这样！”

    伊姆轻笑着摇摇头，“你现在还差得太远，使人全心全意臣服，是需要人格魅力的。”

    “可是奥莉薇娅是天神啊！”她睁大眼睛不服气，“神是不需要人格魅力的！”

    “你也可以认为是神格。”

    “奥莉薇娅还没有吗？唉……果然奥莉薇娅是弱小的神，连这种东西都没有！”并不单纯的恶魔都有些郁结。

    “你的魅力并不在此处，或许你该想想你的鱼人属下，奥莉薇娅。”

    即便是她也对这种东西一知半解，第一次学习当神，磕磕绊绊。

    该说不愧是800多岁的老妖怪吗？

    嗯……算了！

    不想了！

    我可是拥有连老妖怪都没办法想象的力量！

    奥莉薇娅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在夏露莉雅的积极推动下，茶话会——

    开始了。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也是被迫离开父母、家人，流落至此。经过一年的生活，你们应该深刻的知道——”

    “玛丽乔亚的土地不会善待一无是处的人！孩子也是一样的！”

    纳尔齐斯高声向年幼的见习执事们发出热血呐喊。

    “诶？这是——”疲惫的奴隶与擦身而过的人手臂相撞，突然察觉到手心的异物。

    “什么？你在说什么？”同样疲惫的人看样子有些不耐烦，奴隶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

    “不不不！抱歉。”

    相似的场景在玛丽乔亚的许多角落发生。

    纳尔齐斯环视一圈逐渐精神振奋的小少年们，神情坚毅，“孩子们！已经到了该自己战斗的时刻了！”

    不久前的他：“美丽的人鱼小姐们被他们强占了！无辜的孩子们被他们虐杀！可口的食物被泼向大地！在场的各位，没人有妻子吗？没人有孩子吗？没人被饥饿折磨几年吗？”

    玛丽乔亚的角落里暗流涌动。

    “行动开始了吗？”

    “都准备好了！”

    “茶话会？”

    “茶话会！”

    现在的他：“我们被迫远离慈祥的双亲、熟悉的村庄、要好的朋友……谁没有梦回过故乡，重温父母的疼爱？谁没有深夜惊醒，哭湿过枕头？谁没有因玛丽乔亚的残酷而担惊受怕，不得安眠？”

    年幼的孩子们大多握紧拳头，眼眶红红。

    “我好怕……真的好怕……”

    “撒切斯特大人不管我们了吗？”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

    不久前的他：“再不反抗，不管是妻子、孩子，还是父母家人，迟早会因为不下跪、不低头，甚至是因为肚子发出声音！而被虐杀掉的！！！”

    “这是最后的机会！”

    “逃离这里！”

    “逃离这里！”

    “一定要——”黑暗中的领袖眼神坚定，火光熠熠。

    现在的他：“虽然你们还很年幼，但是你们现在站在冷漠的红土大陆上！你们必须努力活下来，不管怎样，要活下来！哪怕再弱小，也有你们活下来的意义！也一定会存在一个微不可见的未来——”

    “活着！”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砸在许多人的心上，他们或是奴隶、或是少年。

    而——

    万众瞩目的，易使人松懈的——

    茶话会。

    从午后一直进行到傍晚的漫谈。

    白天的茶话会都是女孩之间的话题，衣服、首饰、梳妆打扮……在这方面，主人家的话语权是绝对的。

    在此期间，奥莉薇娅的见习执事备受热议。完全拉起了客人们的期待。

    重头戏在太阳落山之后登场。

    时间一分一秒靠近，克莱蒙竟然发现自己还有些紧张。

    事实上，身为执事年考仅次于塞尔吉奥的第二名，他的智商丝毫不逊于塞尔吉奥，甚至在武力方面还更胜一筹，只不过他栽在了近侍考察上，并且在投诚上迟了一步。

    在此之前，他的心情在纳尔齐斯的煽动之下毫无波动，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

    克莱蒙找到了未来作为执事的方向。

    以他的智力，哄哄脑子不好使的天龙人，只是脾气阴晴不定的话，那也是手到擒来。在那之后嘛……

    茶话会是按照年考的顺序进入花园，除塞尔吉奥之外，克莱蒙便是第一个。

    参加茶话会的女孩们在此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看好的人选，起初几个人看中同一个也是不可避免的，她们约好了换着来，倒是没什么争端。

    只是，在夏露莉雅的强烈要求下，见习执事需要依靠自己迅速找到自己的主人——找不到或者找错人的话，就算是面对年幼的天龙人，也只会有一个下场。

    天空还未完全暗下来，花园已经被照得灯火通明。附近的奴隶几人一组在灯下等待。

    走在最前面的克莱蒙展现出了自己最完美的笑容，随着后面的几人跨进花园。

    “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灯盏爆裂，项圈落地。“喀嚓！喀嚓！”

    “动手！”

    “别犹豫！”

    “趁现在！杀了这群坏胚！！！”

    “杀！杀！杀！”

    “我已经没几天的命了！报仇的时候到了！！！”

    “杀！！！”

    纳尔齐斯突然瞪大眼睛，“等等！！！”

    灯光昏暗，女童哭泣。

    “该死的！护卫呢！！！”

    “呜呜呜呜——我要让父亲把你们砍成肉酱！”

    “等、等等……哇啊啊啊……怎么回事？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呜呜呜——”

    ……

    “各位！投诚的机会来了！！！”克莱蒙顿时反应过来，一群少年慌乱之后便找回来训练时的状态。

    克莱蒙兴奋地舔了舔后槽牙，笑了，“为了——”

    这群年纪最大也仅仅12岁的少年，从身上拿出自己训练时最趁手的武器，纷纷振臂高呼。

    “活着！！！”

    “活着！！！”

    “活着！！！”

    ……

    一片混乱中，纳尔齐斯神情呆滞，“等等……不……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追随的神明，以及……

    那个他尚未知晓的——

    测验。

    顿时，如同世界倾塌般，睚眦欲裂。

    “奥、莉、薇、娅——！！！”

    “嘻嘻嘻嘻！”

    “真好～爸爸送的礼物，一个也没有死呢～”幸存的灯光黄澄澄，一米之外落进泥土的鲜血泥泞而混乱，年幼的天神品尝着茶点，端起盛有温度刚好的红茶的白瓷杯，一派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