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琼看着屋子里穿着各色服饰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的人，和地下被扔得到处都是的废纸、书本，眼珠微微转了转，故意带着点嫌弃的口气道：

    “不好玩。”

    “太没意思了。”

    “咱们走吧。”

    宣长缨闻言笑了笑，接话道：

    “是很无趣。”

    “既然你不喜欢，那咱们就走吧。”

    说着便又一脸不在意模样地带着阿琼离开了。

    两人来也随意，去也跟玩儿似的，登时就惹了很多人不满。

    就有几个三法司的人，趁着歇息的时候，溜到角落里满口抱怨。

    “徐大人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人监督我们干活？”

    “就是就是，什么都不懂，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哎我听说啊，是个攀上了高门贵女的小白脸，仗着岳父大人，在这事里趁机攒功劳！”

    “对对，我也听说了，他岳父大人是几位皇子的老师，稳稳的靠山……”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那么惯着他身边那女的呢！”

    “啧！仗着女人上位，不要脸！”

    “人前威风有什么用，保不准回去之后，是个奴颜婢膝的软骨头……”

    ……

    一墙之隔的廊子里，阿琼笑得咬住了宣长缨的手，才没发出声来。

    她看了宣长缨一眼，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宣长缨却硬是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

    她是在嘲笑他是小白脸、软骨头呢……

    等那几个人的声音远去了。

    宣长缨就一手捏了捏阿琼的嘴，一手狠狠挠了她腰几下。

    熟悉的话语响起在阿琼耳边：

    “我先给你记账上，等攒起来一起收拾你！”

    两人不慌不忙地在院子里逛了几个来回，甚至还在府中的湖边游览了一会雪景。

    直到有人来禀告说搜完了，才又慢腾腾地走回了书房来。

    ***

    宣长缨照旧如方才那般，一脸悠闲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阿琼也跟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书房里站着的其他人都很有些不满，但碍着两人的地位身份，也不敢将不满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大人！”

    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人上前一步，恭声禀告道：

    “我们已经将这书房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搜过了，并没有搜出什么确凿的物证！”

    “只是搜出了一些字画、瓷器……”

    将一些不紧要的东西罗列了一通。

    说着说着，看宣长缨一脸不当回事的样子，说得也不那么仔细了。

    “嗯——”

    直到他全部说完了，宣长缨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关就会这么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地混过去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宣长缨竟然突然坐直了身子。

    然后，众人就听到了“石破天惊”的话：

    “怎么说呢……”

    宣长缨语带讽刺地道：

    “我觉得你们，并没有好好地——干活呢！”

    “什么都没搜出来——这就说明，你们搜得不怎么仔细嘛……”

    这话一出来，众人的脸色再也挂不住，纷纷都有些不好看了。

    就有一个脾气暴躁、做（shuo）言（hua）官（bu）出（pa）身（死）的三法司的人站起身来，对宣长缨道：

    “大人您这话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无凭无据，仅凭喜好，就说我们干活干得不仔细！？”

    “您……”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宣长缨就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出更加“石破天惊”的话语来：

    “既然如此……”

    “那你们……”

    他看着锦衣卫和三法司的人，吩咐：

    “就互相搜身吧！”

    ？？？

    ！！！

    锦衣卫和三法司的人都惊呆了。

    搜、搜身？

    那言官还没反应过来，还问宣长缨：

    “大人您、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宣长缨笑得狡猾：

    “当然是不相信你们的意思啊！”

    “你们如果问心无愧，那就互相搜身，以证清白吧！”

    “您……”

    那言官登时气得不行，还要再说话。

    宣长缨却又继续道：

    “诸位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

    “男人搜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言官听了这话，朝四周的人看去。

    尼玛！

    傻子也能看出来，有些人脸色不对，心虚又慌张了！

    出身清贫、秉持了极为严苛的道德标准的言官：……

    “你！你们！”

    他转而指着同僚们，说出这几个字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这种摆明了有内鬼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反驳宣长缨的命令了。

    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宣长缨的指示还没完。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继续道：

    “我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人愿意做白工。”

    “这样，谁能从对方身上搜出东西……”

    “我就告诉内次次辅徐大人，和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谁有脑子、也有本事、认真做事……”

    说白了，就是用计算功劳、甚至加官进爵来吸引他们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在稍微的愣怔后，开始迅速内部反水。

    “他！我看见他偷藏了东西在身上！”

    “大人，这个人能不能让我搜？我觉得他鬼鬼祟祟的。”

    “大人，我亲眼看见，他刚才趁着出去透气的机会，藏了什么东西在净房里！”

    “我、我知道他是崔大人的小妾的表哥……大人，他一定有问题……”

    本来很麻烦的事，突然间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宣长缨紧紧盯着众人，慢慢道：

    “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你！”

    他指指那言官，道：

    “先和他……”

    又指指对他做报告的锦衣卫，继续道：

    “互相搜。”

    “确认无误了，再盯着剩下的人互相搜身。”

    “另外……”

    他朝剩下的人呵呵笑了一声，道：

    “别想着栽赃嫁祸。”

    “我，还有我在你们中安排的几个人，可是在牢牢地盯着呢。”

    众人：……

    服了。

    这是真服了。

    安排得也太缜密了。

    把所有路都给堵死了。

    宣长缨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倚靠在椅背上，道：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这一次，想来，你们一定能搜出很多东西的。”

    在众人神情各异的脸色中，他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阿琼：

    “阿琼，这回好玩了嘛？”

    阿琼已经又在暗自憋笑了。

    “嗯——”

    她努力压着自己的笑声，话语如铃铛般悦耳地道：

    “好玩。”

    “不过呢……”

    “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更、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