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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道
第10章 九龙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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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了点头,“对,猫爷我这双眼睛看人准的很,十有八九是雷子!”

    “为什么才和我说?”我问。

    他叹了口气,“十二年前你瘦得像个小鸡仔似得,和那个人也不像,这些年我又一直在南方,要不是告老还乡,哪能再遇到你?”

    我真想呸他一脸口水,你也配用“告老还乡”四个字?

    “昨天你走以后,还是老九和我说起你的事情,我这才隐约想起这码事!话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年那个找孩子的真像,只不过那人要大上五六岁……”

    我耷拉下了眼皮,琢磨着他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思来想去,假话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

    可再一想,不管真假,也比无头苍蝇一样的找要强,总是一点儿线索!

    我又看向了他,眼角微缩,声音也冷了下来,“猫爷,如果我发现你玩儿我……”

    老家伙急了,“我都多大年纪了,扯这个犊子干啥!”

    我暗骂,你能有真话才他妈奇怪了!

    他嘿嘿笑了,开始从大衣兜里往出拿钱,一沓青色的百元大钞摞在了柜台上,“这是订金,完事还有一坎子,到时我就告诉你,是在哪嘎哒遇到的你父亲!”

    一坎子就是一万元,一槽子是一千元,一杆儿是一百元。

    这是东北地区的江湖黑话。

    [蓝道]中人,也就是赌场老千,他们更习惯如此称呼。

    “不是雪城?”我问。

    “当然不是!”

    我沉默起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当年还真是和父亲坐火车来的雪城!

    十年前我就想明白了,因为警察带我出候车大厅的时候,我没穿大衣,是那个警察阿姨把她的大衣给了我。

    如果我是雪城本地人,寒冬腊月,外面零下三十几度,出门怎么可能不穿棉大衣?

    正因为这个疑问,我才会天南海北的走,沿着铁路线挨个城市去找。

    其实还有一些疑点。

    如果是坐火车来的雪城,我怎么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如果父亲在雪城候车大厅把我无意弄丢,他完全可以去站前派出所找,然后就能找到儿童福利院。

    他为什么没去找?

    如果猫爷说的是真的,他为什么要去其他城市找我?

    除非……

    当时在候车大厅的人,不是我父亲!

    但这可能吗?

    那时候我太小了,记忆模糊的很。

    有人说记忆是扇大门,只要找到钥匙就能打开,可我的钥匙在哪儿?

    我摸出烟,自顾自点燃。

    一根烟抽完,才抬起头,“那把钥匙是开[硬砖]的?”

    [硬砖],指的是保险柜。

    猫爷苦笑起来,“要是[硬砖]就简单了!”

    “那是什么?”

    “[九龙锁]!”

    [九龙锁]?

    我吃了一惊,“真有这种锁?”

    他点了点头,“[九龙锁],九条龙首尾相扣,龙鳞竖立,龙角纠缠,比传说中的鲁班锁要复杂百倍,我们潜进去五次,都没打开!”

    “拿到钥匙打开这道[九龙锁],后面就是[硬砖],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硬砖]里是什么?”我又问。

    猫爷摇了摇头,“你知道的越少,岂不是越好?”

    “不行!”我摇头道。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老九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为什么非要找我?”

    老家伙笑了,一脸淫荡:“因为拿钥匙的是个女人,一个喜欢帅小伙儿的女人!”

    ——

    两天后,我应聘进了一家高端发廊。

    发廊叫巴黎前线,在长江路北,据说是雪城最贵的发廊,装修奢华。

    我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发廊,因为我的头型极其简单,东北又叫马蛋子头,马路边和公园里就有活动摊位。

    五毛钱,剪的挺好!

    我的工作是小工,也就是洗头兼打杂。

    那晚猫爷告诉我,带钥匙的女人叫张思洋,都喊她洋姐,三十岁出头。

    他给了我几页纸,上面详详细细列出了张思洋一段时间的行程汇总,盘子踩的很细致,就是字迹潦草,错别字太多,看的人脑仁儿疼。

    她家在南岗区的闽江小区,这是九十年代初雪城相当不错的小区,距离我的修表店7.5公里,步行需要近两个小时。

    她不工作,每天早晨从中午开始,下午一点左右,会有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去接她,车里有四个保镖。

    她自己开着一辆橘黄色的宝马z3。

    从下午到后半夜,她的行踪路线基本上是从洗浴或饭店开始、然后是发廊或美容院、约朋友逛街、饭店、歌厅、夜总会……最后吃宵夜,回家。

    其中美容院有时连着去,有时隔两三天去一次,发廊大约一周一次。

    我问这个女人是谁?

    猫爷没瞒我,估计知道也瞒不住。

    听完后,我有些后悔接这个活,没想到她是王金成的女人!

    王金成,绰号王老四,社会上都尊称四爷。

    据说此人身材高大,长相也颇为英俊。

    八十年代初,他跟着[道里双拐]郝瘸子贩鱼,没多久,郝瘸子嫌倒腾鱼不赚钱,用了些手段,摇身一变成了银都夜总会的总经理。

    王金成从小就有头脑,看出他大哥这么干不会长久,就没再跟着,老老实实接着卖鱼。

    1991年6月9日,郝瘸子和乔四被枪决,而那时的王金成不知道搭上了谁的关系,鱼贩子摇身一变,成了包工头子,开始承接建筑工程。

    两年前,他成立了金城建筑集团,生意越做越大。

    张思洋是他的女人,并不是老婆。

    江湖传言,说王金成就是靠着这个女人上位的!

    情况复杂,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绝对不只盗窃保险柜这么简单!

    可有家人消息的诱惑,这江湖又讲究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就彻底[万了念]!

    我和猫爷做了个约定,事情我肯定办,但不得将我出手的消息散出去。

    尤其是金老九和师爷,让他们务必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猫爷答应的很痛快。

    事实上我很清楚,这种约定对他们屁用没有,但我需要一个未来可能翻脸的理由。

    我仔细分析了张思洋每天的行程,洗浴、发廊、饭店、逛街、歌厅、夜总会、回家……

    洗浴肯定不行!

    我倒是想进去瞅瞅,但能不能活着出来就不敢肯定了。

    美容院也不好,技术门槛高不说,一般也很少招聘男人。

    思来想去,只有发廊最合适,因为剩余地点都有一个问题,钥匙摘下来容易,再放回去就难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后半夜潜进她的家里。

    猫爷却摇了头。

    他说师爷进去过,可这个女人睡觉的时候,钥匙并不戴在脖子上,家里找遍了都找不到。

    我怀疑他这话有水分,却没点破。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于是我成了巴黎前线的洗头小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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