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其实有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甚至还有注意到李果儿……

    不过这些引不起他丝毫的在意，太司空见惯。

    他脑子里，在反复琢磨武穷思和韦氏的话。

    李果儿见自己的父亲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儿，顿时攀住他的胳膊，摇晃着道：“父王，您都犹豫软懦一辈子了，这一回，必须得下定决断。太平已动，我们安能引颈待戳？”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果儿真的是一点儿心理压力也没有。

    别看平日里太平好似最疼爱她，而她也姑母姑母唤得十分亲昵，但到了这样的厉害关头，什么恩情、亲情、疼惜之情，统统都可以抛诸到脑后。

    她相信太平对自己亦如是。

    权利，会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太子点了头。因为他没得选。

    拱卫大都城的十几个州的驻防军兵马，一半在武穷思的人手里，一半就在太子和韦氏的手里。

    而就在他们议定后就暗中集结兵马的时候，张达遇忽然回来了。

    武具还没有被平定，张达遇是悄悄回来的，回来干什么呢？太子急召。

    大都城的一座小院落内，一见到张达遇，正等得焦急的太子，上前一把握住其的双臂，未语泪先流，泣声道：“达遇，此番只有你能救本宫，你……多谢你能及时赶回。”

    张达遇看着对方真诚的眼泪，听着此番话语，单膝便落去地面，一手撑地，低声却慨然应答：“愿为殿下驱使！”

    “好好好，不愧是怀杰看好的大将军。请起，快快请起。”

    太子激动得脸都有些通红，伸出双手将人给扶起，抹着眼泪，侧身请人进屋“共商大事”。

    ……

    皇城内外，风起云涌，蓄势待发。

    而老皇帝，却依旧谁都不见。

    她是真的病倒了，病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一应事宜，都由苏洪操持传达着。

    她却觉得苏洪做得非常对。这种非常时刻，就必须用这种非常之法。

    太医院的十几名太医，在院正大人的带领下，衣不解带地都伺候在陛下的寝殿之内。殿外，严严实实把守着五百名金吾卫。

    是张达遇走之前特意安排的。这五百人，除了张达遇的话，谁的都不听。

    太平、太子、武穷思以及朝中一些大臣们，试过闯宫，差点被削去脑袋。

    他们的心却全都放下了，抓紧准备掀桌前的最后一刻。

    ……

    西境，祁连山，大峡谷内。

    武义宗正和自己的心腹爱将们，围着篝火烤野味儿吃。

    有个心腹吃着吃着，发现自家的都督有点儿心不在焉、百无聊赖的样子，便建议道：“都督，光枯坐在这峡谷里挨冻怪没趣儿的，要不末将带人走一趟？去弄点妞儿回来给您尝尝土味儿？”

    果然，这话成功引起了武义宗的兴致。

    他“哈哈”大笑，拍着腿就道：“去吧，多带点儿人手。”

    多带点儿人手的意思自然就是指多抓点儿女子回来。

    这位心腹明白得很。

    他抹了把嘴角都快流下来的口水，一副跟自家都督差不多猥琐的样子去点人，准备出山。

    这时，之前去山外抓良民的人带队回来了。

    心腹爱将一见，吓了一跳：“这么多？”

    好家伙，出去才五千人，带回来的这怎么……

    密密麻麻、没完没了啊？

    这……这是把整个县城都给人洗空了吧？这才几日的功夫啊？

    莫名觉得心里发虚，又没了章程，又为了主动抢功，也顾不上什么妞不妞的了，就掉头回去先一步禀报。

    武义宗听到，却不以为意地站起身，环指着大峡谷里另一半就道：“让他们都去那儿。不就是几万贱民嘛，本都督可是有两万五千的兵马，怕什么？”

    这个峡谷是真的大，要不是谷尾有另一座高山给横挡着大半的出口，那这都不能叫峡谷，只能叫断层带。峡谷中有条山涧，蜿蜒着将这大峡谷给切成了两半。

    武义宗带来的兵马都只在山涧的南半边扎营，将北半边儿特意给空着，就是为着砍人头、扔尸体用的。

    至于埋尸体？

    懒得。

    “原来都督您早有计谋啊？高，实在是高！”

    心腹爱将适时地奉上“马屁”一堆，听得武义宗更是志得意满。

    而那边，看不清数量的百姓们像羊群般被驱赶着，源源不断地“涌”向山涧的北岸。

    这条山涧并不多宽，约摸七、八米左右，涧水虽然很凉，但也并没多深。此前有兵士下去摸过鱼之类的，涧水都没没过他们的膝盖。

    有的兵士将那些百姓们赶到位置之后，就趟了涧水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笑哈哈地跟这边的兵士们打招呼。

    “累死个逑的了，尽钻山窝子。”

    “算了吧你，就这时间、就这速度，哎你老实说，是不是把哪个县城给清空了？”

    “嘿嘿，那哪能啊？一个县怎么可能才两万人？”

    “两万？我去！你们咋整这么多回来？不怕出事儿啊？这胆儿也太肥了吧？”

    “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儿的吧，我说你瞎担心个啥？有咱们的戴副将顶着呢。”

    “也对，反正咱们只是小喽啰，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对了，我问你个事儿，你知道这次吐蕃攻过来的有多少人不？有打听到吗？”

    “有啊，外头到处都传遍了。吐蕃这次来了五万，不过都被咱们的闵副都督、崔副都督和苍副都督给打跑啦。”

    “啧，果然还得是那三位。换了是咱们的大都督……咳咳。”

    “那肯定是更加英勇神战对吧？行啦，弄点儿肉来吃，饿死了。”

    都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也都知道及时地给圆了过去，就这样分散着坐去了每一堆篝火的旁边。

    武义宗可没注意到那些。

    带队出去抓人的戴副将过来了，向他禀报了外面吐蕃已被打退的消息，顺便也报了自己带回来的百姓人数。

    “两万？你小子够狠，不过本都督喜欢！”

    武义宗起初还小小地吃惊了一下，然后就放声大笑起来。

    “你小子会办事儿啊，吐蕃来了五万，留下两万人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