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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神棍老爹卷成首辅
第584章 太子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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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围着晏珣的画点评时,朱翊钧却带着王世贞在外面亭子说话。

    “王大人的文章和书画,我是很喜欢的。父皇也称赞你学问好,是名士中懂政务的人才。之前廷推应天巡抚,我支持王大人。”

    王世贞微微诧异,没想到自己当上应天巡抚,背后还有故事。

    他连忙感谢朱翊钧的赏识。

    朱翊钧微微一笑,接着说:“苏、松是税赋重地,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做得好,是天下表率,做不好就是坏的例子。你身居要职,当更加小心谨慎。”

    “是。”王世贞恭敬领命。

    “闹事的是读书人,更加要引起警惕。南巡之前,张阁老找了好些人谈话,着重说书院文教的事。”

    朱翊钧背着手站起来,停顿片刻接着说:“我曾听父皇说,平定天下和治理天下,以攻心为上。当初板升人事件,朝廷从宽处理,把这些人南迁到云贵、开荒屯田。他们很多都是什么教的信徒,打仗的时候给鞑靼人带路,按说从严处置也可。但底层百姓愚昧无知被人裹挟利用,其情可悯。”

    王世贞没想到皇帝和太子这么看待叛民,不禁感到惊讶又佩服,诚挚地赞叹:“陛下是仁君。”

    朱翊钧转过身:“但是名士要高看一等。某些人心中有学问计谋,手中有笔,熟读经典却对君父无忠义之心,甚至唯恐天下不乱。这种人,比愚昧的底层百姓更可恶。”

    他命人取来一本书,给王世贞,又问:“何心隐的书你看过吧?我们在途中遇到他,晏老师让他进京办报。这是晏老师对有思想才学之士的宽容,若按张阁老的意思,何心隐之流皆不可用。”

    王世贞琢磨着太子的心思,接道:“我想晏大人是对的。张阁老强权打压思想,总有一日会被反噬。”

    朱翊钧笑道:“实不相瞒,按我的心思,我是赞同张阁老的。”

    “啊?”王世贞愣住。

    猜错了?太子不是最信任晏珣?小太子的心思真难猜。

    朱翊钧望着鱼池,淡淡笑道:“我同意晏老师的做法,不是我跟他一样宽容,而是我认为何心隐之流放在眼皮底下更安心。让他们到京城办报,总比四处结‘会’要强。”

    王世贞看着太子的身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现在的小孩子,心机都那么深的吗?

    连张居正和晏珣,都在太子的掌握之中。

    他要是知道太子曾经让皇帝和内阁高官们互相猜疑,自己深藏功与名,估计会原地裂开。

    朱翊钧犹带笑容,语气却变得郑重:“我此次南巡,巡视了书院、钞关、河道……不过是走马观花,起一个震慑的作用。日后如何,还得依赖诸位用心。你今后有什么急事,又不好对朝廷公开的,可以给我写密信。”

    “殿下?”王世贞诚惶诚恐。

    ……你真的是小孩子?

    “嗯?王大人不愿意?”朱翊钧笑着问。

    “愿意。臣领命。”王世贞连忙回应。

    哎呦喂!就这样加入太子党?皇帝知道……应该没关系吧?

    正院里响起琵琶声,王世贞下意识地说:“是晏大人弹琵琶吧?他的老师是琵琶大家。”

    朱翊钧摇头:“晏老师什么都会,就是不通乐理。”

    “晏大人应该学一学,心情好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用乐器抒发心意。”

    他们边走边说,默契地把公事暂放一边。

    堂堂应天巡抚,跟一个小孩子谈国家大事,多少有些荒谬。但这个小孩是太子,就不荒谬了。

    正院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琵琶声,所有人仿佛沉醉其中。

    原来是乐理天才郑王世子朱载堉在弹琵琶。

    一首谁都没听过的曲子,应该是朱载堉自创的。

    王世贞从前跟朱载堉没什么来往,只听说此人是宗室中的奇才。

    如今看来,别的才能且不论,乐理方面朱载堉是高手。

    ……

    吕调阳等人在应付苏州当地士绅,许多人来托关系求情,想把被抓人的放走。

    “不是我们说,王大人小题大做了。哭庙是历来都有的,官府顶多驱散,哪能大张旗鼓抓人?”

    “都是乡里乡亲,实在有辱斯文,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吕调阳到底是当朝阁老,有自己的职业立场。

    他淡淡地说:“读书人的事,可以说是小事,也可以是大事。过度的怀柔就是放纵,若所有人哭一哭就可以抗税,朝廷向谁征税?陛下宽厚仁慈,不处理这些人也无妨,但由着他们胡来,小乱子就会变成大乱子。”

    现在隆庆皇帝威望隆重,竟然还有地方敢公然抗税。

    下一代、下下一代,没有隆庆这么强势呢?

    中央控制不住地方,是非常危险的。

    趁着皇权正隆,对这样的异端,该罚的罚,该打的打,才能以儆效尤。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士绅勉强说。

    他们又给吕调阳等高官送礼,这一回,没有人敢收。

    吕调阳:……在太子那里过了明路的钱可以收,回去之后分赃。抗税和哭庙犯了皇家大忌,这种钱收了扎手。

    苏州士绅顿时愁云惨淡,有人想通过太仓王家的关系找晏珣说情。

    晏珣也没有回应。

    就算王家再给他送几个干儿子,也不好使!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隆庆皇帝一贯以来给臣民的印象都是仁厚,有什么霸道的事都是高拱和张居正的主意。

    但这一次,年少的朱翊钧让众人知道,皇帝和太子的仁厚是有底线的。

    太子没有在苏州停留太久,召见一批地方乡老之后,就直奔松江。

    回程的时候再去南京巡视南京宝船厂、见南京六部官员,然后回京。

    卧在船舱中,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樯桨划动水波的声音,隐约听到两岸的各种嘈杂声,汇成一首江南水乡的乐曲,交织成一个逦迤的梦境。

    朱翊钧闭着眼睛休息,对躺在身边的晏珣轻声说:“珣珣,你觉得我做得够不够好?”

    “已经很好了。”晏珣说。

    “可是他们还想拦仪仗闹事让我难堪。”朱翊钧的声音带着委屈。

    “那是他们不懂事。谁让钧钧不高兴,我们就让他不高兴。”晏珣安慰。

    小钧钧在外人面前沉稳威严,其实不过是一个受委屈还会找爹告状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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