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一个卖珠之子来说，是他梦寐以求的称呼，仅是待在馆陶公主身边，就令他完成了人生阶层的跨越。

    所以，以后他对馆陶公主更为温柔体贴。

    他的某些带有暖味的示好，那种介于仆从与儿子之间的亲昵，也慢慢融化了馆陶公主的心。

    他的年龄要比馆陶公主最小的孩子阿娇还要小，却一点也没妨碍他在无人处，越过界线献殷勤。

    那时堂邑侯虽没死，但早已不中用了。

    他深知自己中用，也深知馆陶公主为什么喜爱他，更知道这些有钱有势的贵人，绝不会委屈她们自己：老年男子会为自己找年轻的小妾，老年女子也有私密的情人。

    馆陶公主一暗示，他就知道。

    但毕竟馆陶公主五六十岁的人了，他会嫌大长公主老么？

    不会。

    馆陶公主多老对他都是敬畏的存在，都是他人生向上走的阶梯，都是他人生富贵的方向。

    老不是问题，只要她喜爱自己。

    以前还偷偷摸摸，现在堂邑侯终于去了，馆陶公主身边彻底空了，他才得已自由。

    馆陶公主一辈子都觉得自己亏，晚年了，再不犒劳自己，就再没机会了。

    为堂邑侯守孝？那是儿女们的职责，自己绝不。

    自己是上位者，没那种义务。

    她喜欢年轻的面孔和年轻的身体，那种蓬勃朝气会让她忘记自己身上的暮气。

    人是怕死的，越老越怕，唯有和年轻人在一起，才觉得自己也年轻了。

    “阿偃，以后你就在这里侍候吧。”

    这里是寝室。

    董偃知道自己登堂入室的机会终于来临，也知道自己的魅力，靠近她，仅凭自己年轻的男性气息，就足以让她深深着迷。

    馆陶公主虽一直是天之骄女，却一直也是缺乏爱抚的女子。

    在他眼中，他和堂邑侯陈午是有点不相配的，他太低了，在她面前一辈子没有男子的自信，自然也就没有生出男子的雄风，这才是馆陶公主的遗憾之处。

    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她都没有被征服。

    而他可以。

    不图征服她灵魂，身体却是可以的。

    他无功无爵，唯一的利器就是年轻。

    他年轻的手伸过来，温柔地更衣，精心侍候她上榻。

    以前看到馆陶公主躺在榻上，他会默默退至门外，最多夜半了，再溜进去，黎晨再溜出来。

    现在不了，榻侧有了他的位置。

    现在没有忧惧之心地躺在堂邑侯陈午躺过的位置，让他一个平民之子有一种震撼的满足感。

    堂邑侯再是小侯，也是与其他大侯对比得出的，与他这种庶民对比，依然是天壤之别的功勋权贵。

    比母亲还年长的馆陶公主对他很有吸引力的，是除了天生贵胄的皇族身份，另一个就是她身上每一处都属“大人物战斗过的地方”。

    他唯一的遗憾不过是她不能再为他生育一个孩子，让自己失去了成为一个“皇亲国戚”父亲的可能性。

    除外，她依然是个宝藏。

    对于馆陶公主来说，年界六十岁，在榻上已没多少欲望，真正缺少的是爱抚与陪伴。

    儿女们已各自成家，各自建府另过，作为半生在东宫风生水起的人，最难受忍受的还是那种不再受人关注的寂寞。

    她就喜欢他以自己为中心，无微不至地陪伴在自己身边。

    身体年轻，气息都是香的，眼波都是流转的，同时心里也摒弃了一种“被时代抛弃感”。

    他是下一代，他就是时代，她不喜欢暮气，不喜欢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喜欢被呵护，喜欢被爱慕的眼神，喜欢枕着年轻的臂膀入眠，喜欢他甜糯的声音。

    榻侧有他，连梦都是清新的。

    而董偃则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为馆陶公主打造清新甜蜜的梦境。

    毕竟馆陶公主是过来人，知道这样年轻的男子待在自己身边图什么。

    绝不会只图自己年迈的身体和暮暮朽败的灵魂。

    她不排斥他有所图，自己也是有所图的，只要他肯为自己付出真心，自己也真心喜欢他，自然也要让他图得着。

    最好的感情，就是彼此都能在对方身上有所图，还能图得着。

    所以馆陶公主就花重金让董偃出去结交贵人名士，以增加他的见识，开阔他的视野，起码也提高一下名声。

    而长安的高门和学识也很昂贵，董偃也是能花钱的主儿，于是高头大马、崭新的马车和随之而来的宴请之席，都是花钱如流水。

    看架势，馆陶公主是要硬靠砸钱，把一个庶民砸成金光灿灿的权贵名流。

    馆陶公主怕花钱么？不怕。

    儿女们各有封地和食邑，已不用她接济，而她名下汤沐邑，又在年年大丰收的富裕赵地。

    这些钱财，花在董偃身上，她不心疼，不过是：你努力讨我欢心，我用金钱助你心想事成。

    喜爱他，就要给他花钱，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但董偃每花一笔钱，府中掌金帛的中府官都恭恭敬敬地给馆陶公主禀报一声：董君今日又支走了多少上钱和下钱。

    三禀两禀就把馆陶公主禀烦了，自己宠爱一个新人，怎么这么啰嗦？

    立刻命令中府官道：“以后董君支出的财物，一天中黄金满一百斤，小钱满一百万，帛够一千匹，再来禀告我吧。”

    很快，长安城就都认识到了董偃这一新贵，是通过后面馆陶公主连绵不断的财力支持，来混人脉和名声的。

    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新寡的大长公主迷恋起这年轻的小白脸，不惜散尽家财也满足他巴结高门成为权贵中一员的心思。

    于是馆陶公主养宠的私言愈传愈烈。

    但不是在长门园消夏就是在公主府猫冬的馆陶公主，由于陷入热恋，人如烂漫少女，很难听到这传言不说，还只怕宠爱不够呢。

    董偃也是第一次面临人生的富贵，除了有点隐隐不安，就是感觉有足够的钱花真好，并没感觉危险的到来。

    好在他还有一诤友，劝他说：“你私下侍奉大长公主的事，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这事违制，有朝一日传到皇帝耳朵里，你随时会遭到处罚。你就天天这样，也没想个化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