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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破了那些烂梗
第98章 火辣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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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晚,客舱大厅新添了百十盏油灯,照得中央临时搭建的舞台耀如明月。

    台下,呼延和领着张如画和一帮子护卫饮酒开宴,而船上的其他人,也熙熙攘攘地挤在了外围凑热闹。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琵琶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十位身着绛红长裙的舞姬,踏着节拍,鱼贯登台。舞姬身姿曼妙,极尽婀娜,在台中围成一圈旋转跳跃,裙摆随每一个动作恣意飘动,宛如一瓣瓣向外绽放的红莲。

    圆心中蓦地飞出一把扇柄,于半空旋转间豁然展开,藏匿其中的黑红渐变的长绸,瀑布般散落下来,又被一只纤手稳稳地接住。

    人群窃窃私语,一众看客心跳加速,翘首以盼着绸扇背后的真容。

    “诶,这个拿绸扇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懂什么,这是领舞的特殊出场方式!”

    “伴舞都这么漂亮,领舞不得是绝世大美人!”

    琵琶骤停,绸扇应声合起,众人皆呼吸一滞。

    只见那领舞的脸上,一半红一半黑地画了只大蝴蝶,前一对粼翅膀恰好画在两眼周围,每每眨动眼睛,便如蝴蝶振翅,活像只在火焰堆里寻死觅活的扑棱蛾子,愣是看不清她原本长什么模样。

    台下明晃晃的失望,狄琳尽收眼底,暗骂他们有眼无珠审美单一,趁着大伙儿还来不及朝她扔瓜子皮的档口,一边拼命挥扇,一边奋力眨眼,期间不忘掏出几把扇子,在手中抛转挥舞,不时变个颜色,再撒些花瓣,把花活儿都整了个遍。

    她没有舞蹈基础,更没有古言女主里原地转几个圈圈就艳压群芳,让全场男人失魂落魄的逆天光环,只能连夜累死累活地制作魔术道具,以求用些鬼把戏躲过呼延和的察觉。

    掌声渐起,台下看客逐渐忘了对领舞容貌的挑剔,转而投入进一场场眼花缭乱的魔术里。

    自开场就兴致了了的呼延和,在此刻也忍不住往台上多看了一眼,视线却盯着她并不熟练的舞步,然后偏头朝张如画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这领舞的倒是……独树一帜啊。”

    “是啊,不然也不能被选中到御前表演。今日,我也跟着三爷沾光,大饱眼福。”

    似没听出呼延和语气里的调侃,张如画嘴上答得毕恭毕敬,眼神却满是新奇地粘在舞台上。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呼延和气闷,倒了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素来不喜歌舞,在瘫痪之后,更是见不得有人在他跟前跑跳蹦跃。却因为看不惯张如画断了条腿还没事人的模样,所以特地重金请舞蹈团刺激她,想看她忍辱负重,想看她人前失控,想看她哭着求自己让宴会暂停。

    可张如画总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地多,倒显得他在自取其辱。

    如此想着,台上的舞蹈团便更为碍眼了。呼延和抄起桌上的铜盏,向着台上砸去。

    “小心——”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狄琳下意识用扇柄挡下朝她膝头飞来的铜盏,虽躲开重创,灯油却泼在扇面和她的手上,瞬间着了起来。

    “不准救!给我接着跳!”

    眼看有旁人端着茶碗要上前灭火,呼延和从怀里抽出一把银票,往身后一扔,身后看客纷纷低头俯身,四处捡钱,哪里还顾得台上人的死活。

    侍卫抽刀一字排开,隔绝了台上台下。本安静喝茶的张如画,此刻捧着茶盏的指节泛白,脸上盖不住的愠怒,不知是想往台上泼,还是往呼延和脸上泼。

    终于见到张如画无所容心之外的神情,呼延和找回了一点可悲的平衡,不由心情大悦,抚掌而笑。

    乐不敢停,舞不敢歇。

    为免遭池鱼之殃,伴舞们跳着跳着就不自觉往边上闪躲,使狄琳本就跟不上的舞步显得更为错乱。而狄琳哪怕再是个忍者,也耐不住这般的“炙手可热”,几乎想也不想地把扇子往空中高高抛起,随即将着火的手往另一侧腋下一夹,来了个“窒息灭火法”。

    眼看火扇翩跹下落,又飞快地用另一支扇柄垂直接住,支着火扇扇骨旋转起来。

    着了火的绸扇,因高速旋转形成一个大的赤红光圈,不时飞溅的火星将那张半黑半红的花脸衬得格外醒目,大有火发逆立,高举轮宝,摧破烦恼业障的金刚明王之象。

    “有点意思。”

    盯着轮着火扇往台下蹦的领舞,呼延和的眼里久违地涌出了意趣,撤下了企图阻挠的侍卫,似笑非笑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踏着顿挫的琶音,狄琳扭着胯骨轴子,一步一生风地走到呼延和的跟前,端起他手边的酒壶,仰头倒进自己的嘴里,然后用火扇遮住半张脸,冲他得意一笑。

    “噗——”

    一团火焰蓦然从狄琳口中喷出,火焰顺着残缺的扇子,重新为它铺上了一层流金溢彩的扇面,在空中恣意狂舞,火舌偶尔舔过呼延和的发顶,将几根脏辫燎卷。

    最后随着一声琵琶苍劲的鸣响,火灭烟消,扇落成灰。狄琳又从灰烬中变出一支洁白的柚子花,扑闪着大蝶眼,扔进正擦着脑门上酒水与口水混合物的呼延和怀里,教他一时半会发不出火来。

    “好!”

    如雷的掌声与喝彩这才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狄琳一路挥手回应,顺势领着虚惊一场的伴舞乐师们匆匆退场,回到练舞房等着领赏。

    而她自己妆都未卸,又跑到了船尾无人处静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车轮响动:“要不是那支柚子花,我都不敢确认是你。”

    狄琳兀自盯着漆黑的海面,状似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腿是他弄的吗?”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把另一张轮椅给别人。”

    略带豁达笑意的声音一下子令狄琳愤慨回身,死死地瞪着张如画的眼睛,不允许对方躲避问题。黑夜中的两双眸子,一双亮如火炬,一双暗如深海。

    “本就是废腿一条,没了反而轻松。”

    长久的无声对视下,张如画还是撇开视线,双手摩挲着轮椅扶手。

    “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呼延和吹得心脏骤停!”狄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随即蹲下了身,与张如画视线齐平,摸索到她断腿的位置,“那个死变态还伤你哪儿了?你今晚就跟我走吧!等到了京……”

    “你看我这一身穿戴,哪里像是受尽折磨的?我是故意被呼延和捉住的,那条腿,不过是我的投名状罢了。”

    浅笑地张开双臂,张如画展示着浑身的金帛珠玉,在月色下熠熠闪光,却刺痛了狄琳的双眼。

    狄琳背后窜出一丝凉意,手却紧紧揪住张如画的衣袖,灼灼双眼毫无批判,只有担忧:“你若真是唯利是图之人,当初也不会烧掉你爹的画!你有其他的用意?”

    拿帕子擦了擦狄琳被火焰灼伤的嘴角,张如画的装腔作势终究在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前卸了下来。

    “还是瞒不过你,我……想要替我爹正名。只有跟着呼延和与康王,我才能见到皇上。到时他们拿出下半幅《群臣图》,而我可以证明图的真实性,便能当着皇帝与百官的面,将真相昭告天下,让他在天有灵了却残愿,尽我最后一份孝心。”

    “我不是圣母,不会拿家国情怀绑架你,我只操心你的生命安全。你也知道,他们用下半张《群臣图》是作为造反的借口,倘若失败,你也会被打为反贼。”

    “死而无憾。我相信你此行亦是如是。”

    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

    两个亡命徒无声望月,皆觉月圆如蜜柚,但都默契地缄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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