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府。

    对于绛雪和香玉，

    你自然是下令免去二人的孟婆汤，

    带着今世的的记忆，

    还有你赠送的戒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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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投胎阳世到杭州，

    以便让前缘继续。

    在一番周折后，

    绛雪和香玉，

    带着对你的恋恋不舍，

    相继投生去。

    你清楚，

    绛雪将成为薛宝钗，

    而香玉将成为林黛玉，

    而你正准备随之去《红楼梦》域，

    去当那贾宝玉。

    却听见下属神情急促，

    匆匆前来报告语：

    “小主，

    大事不好喽。

    绛雪和香玉投生的时候，

    不知何故，

    我们寻差了罗盘经，

    出了大变故。

    管罗盘经的小鬼是临时工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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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干过这个职务，

    业务不娴熟，

    虽然地点都调到了杭州，

    但时间线忘记调清楚。

    香玉投生到了六朝南齐时候，

    变成了苏小小那丫头。

    而绛雪投生到了南宋时候，

    变成了陶师儿那丫头。

    而你现在要投生去，

    大概率会投生到东晋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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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成梁山伯这号人物……”

    你闻听此语，

    顿时恼怒：

    “我勒个去，

    让我们三个人物，

    去三个不同的朝代时候。

    你们就是这么办的事务？

    该如何弥补？”

    下属们都摇摇头，

    表示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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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弥补。

    “小主莫恼怒，

    这事务，

    还有救！”

    一声女声高语传入。

    你定睛一瞅，

    原来是后土王母，

    来到此处。

    你便摆摆手，

    将其他下属打发走。

    后土王母，

    还是一副不到十岁小丫头的样模，

    款款走到你的跟前头，

    对你行了个万福礼序：

    “小主，

    这事还可以弥补。”

    原来，

    后土王母，

    是让你拿着香玉给你的信物——

    荷花的根物，

    还有你那盆奇特植物。

    等到月圆的时候，

    来到西湖边苏小小的墓前，

    祭拜一顿后，

    后土王母再施法术，

    可很快让你与香玉相聚，

    喔不，

    准确说语，

    应该是让你与香玉变成的苏小小相聚。

    等你与香玉相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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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香玉（苏小小）再回地府。

    你再投生去与绛雪相聚，

    然后带着绛雪（陶师儿）回地府。

    这样你们三人就能相聚一处。

    你闻言，

    自然是欢欣鼓舞。

    你摸摸后土王母的头，

    表示亲昵之举。

    而后土王母，

    是一脸娇羞。

    由于距月圆夜还有三天之久，

    所以这三天你打算陪着后土王母，

    到处走走。

    晚上的时候，

    你梦到了香玉，

    喔不，

    准确说语，

    是梦到了香玉变成的苏小小这丫头。

    （二）

    苏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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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六朝南齐时候，

    公元479年度-502年度，

    钱塘（今杭州）名妓之流。

    她出生于妓女之家府，

    所以她从小就不清楚，

    父亲是何许人物。

    母亲去世后，

    门庭冷落，

    苏小小更是缺乏照顾，

    只有在各位姨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也就是她母亲以前的同行姐妹之间培养教育。

    不过，

    或许是住在西泠桥畔的缘故，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称誉，

    地灵人杰之处，

    苏小小从小受到西湖山水的滋育，

    不仅姿容如画图，

    而且心灵聪慧灵秀。

    到十二三岁时候，

    已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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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十四五岁时候，

    更是美貌绝伦，

    远望如晓风杨柳，

    近看似出水荷芙。

    更为令人惊叹的是，

    尽管她从来就没有从师求学，

    但却出口成句，

    仿佛天生就是一位诗女。

    那时的西湖，

    虽然已是天然美物，

    但还没有多少人工点缀处。

    道路回迂，

    游览较为辛苦。

    从西泠往东边走，

    过了孤山，

    到了断桥便没有路，

    要想到湖心去，

    必须坐船舟；

    从西泠往西边走，

    一带松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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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透迤迤，

    转至南山，

    沿湖不下一二十里路，

    步行非常劳苦。

    苏小小年龄虽然尚幼，

    但却聪明过人物。

    她思虑：

    “男子往来交流，

    可以骑马奔走，

    我一个少女，

    三寸金莲足，

    不能骑马，

    又不便行走，

    怎么对付？”

    她终于想出了策谋，

    找人造了一辆小车来乘坐里头，

    车厢四壁用油彩饰涂，

    周围垂着帷幔，

    命为“油壁车”称呼。

    有了油壁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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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小叫人推着，

    傍山沿湖玩游，

    自在也自由。

    人们看见都觉得诧异，

    议论不休：

    “这个女子是何许人物？

    若是大户人家的闺秀，

    怎么没有仆从随护，

    让她随意露面抛头，

    独自坐在车中任人观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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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小户人家之女，

    毕竟有些羞涩畏惧，

    怎么可能有如此天仙般的样模，

    和旁若无人的仪序？”

    久而久之，

    有心的人物，

    终于打听到她的出身，

    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

    一些豪门公子人物，

    便想打她的谱，

    纷纷托人来说服，

    愿意用重金聘她去做姬妾媳妇。

    苏小小一概推辞。

    有一个姓贾的姨母妇女，

    来劝她语：

    “姑娘不要错了谱。

    一个妓家女，

    嫁到富贵人家去，

    就是做姬做妾媳妇，

    也总比在妓院里迎新送旧，

    勉强为欢要好些许。

    况且，

    以姑娘的才貌，

    嫁到哪家去，

    主人也会把你藏之金屋，

    倍加宠爱慰抚。”

    苏小小听后语：

    “姨母的话都是为外甥女。

    但外甥女却天生有一癖好，

    偏爱西湖山水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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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嫁于富贵人府，

    好比进人樊笼处，

    只有坐井观天宇，

    却不能遨游，

    于山水川流。

    何况，

    贫贱贵富，

    都是命中定注。

    若命中注定有金屋之福，

    就绝不会生于娟妓之居；

    既生于娼妓之居，

    就应该知道没有金屋之福。

    倘若勉强进人富贵之门去，

    即便主妇，

    不是像河东狮子一样的悍妇，

    也会遭到三五个姬妾之间的嫉妒。

    况且，

    富贵花木，

    未必长久，

    往往是人身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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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出头。

    倒不如在青楼，

    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佳妞，

    胜过在富贵之府，

    做一个随行逐队的姬妾媳妇。

    外甥女的志向如此，

    不知姨母以为何如？”

    贾娥娘听小小这一说出，

    不禁笑了起来，

    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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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都认为青楼是罪之地域，

    原来姑娘倒看清了人情世故，

    反而以青楼为佳处。

    既然如此，

    姨母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事务。”

    一天，

    苏小小乘着油壁车，

    沿湖堤一带，

    赏玩山光水影风物，

    偶然遇到一个少年郎君人物。

    那郎君骑着一匹马驹，

    金鞍玉，

    从断桥湾里走出，

    猛然看见苏小小坐在油壁车里头，

    花容月貌，

    就像天仙样模，

    大吃一惊不由。

    感叹语：

    “尘世间竟有如此风流标致的美女！”

    不禁将马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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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苏小小的车旁出，

    或左或右地再三盼顾。

    苏小小看见那郎君年少俊秀，

    也不免心有所动，

    便并不避忌，

    任他顾瞅。

    而且，

    马在车的左边，

    苏小小也往左边瞅；

    马在车的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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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小也往右边瞅。

    只是车马都在行走，

    彼此不便话语。

    就这样或前或后，

    或左或右，

    走了一会儿，

    苏小小灵机一动，

    口吟四句语：

    “妾乘油壁车，

    郎乘青骢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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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心结何处？

    西泠松柏树。”

    吟罢，

    便叫推车人驱车而去。

    少年郎君听到苏小小所吟诗句，

    真是又惊又喜，

    梦里寻他千百度，

    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

    这少年姓阮名郁，

    不是别人，

    而是当朝宰相阮道的公子人物。

    阮郁奉父亲之命到浙江办事务，

    早就听说西湖之美优，

    所以乘马来游。

    想不到在这天堂般的美景美物，

    见到天仙样的美妞，

    怎能不惊喜万分，

    欢欣鼓舞？

    尤其是苏小小临去时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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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心结何处”之句，

    更是将他的魂勾住，

    使他决心到那“西泠松柏树”，

    去寻访美人的踪处。

    回到住处，

    阮郁便向人打听那女子的事务。

    有人告诉他与：

    “她是妓家的苏小小，

    年龄才十五岁数，

    但已很有名望声誉。

    本城的富豪公子，

    都思慕她的美色，

    但她年纪尚幼，

    性情又执拗，

    一时之间，

    恐怕不会让人攀折枝头。”

    阮郁听后思虑：

    “既是妓家，

    便不妨求见，

    即便不能攀折，

    能够与这样的美女身旁交流，

    也是人生一大乐举。”

    第二天一早，

    阮郁便准备了厚礼物，

    叫随身仆从捧着，

    自己仍骑了青骢马驹，

    绕着西北湖堤，

    朝着那松柏葱郁处，

    直走到西泠桥边，

    才下马走路。

    岂敢有非分之念头。

    姨母请尽管放心入府。”

    贾姨母笑语：

    “好一个怜香惜玉的情种，

    请等我去通报去。”

    说罢转身进去。

    过了一会儿，

    贾姨母出来语：

    “舍甥女，

    听说骑青骢马的官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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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老身请官人里面坐候。

    但舍甥女尚未起床，

    请官人不要见怪招待不周。”

    阮郁语：

    “既已蒙美人准许登堂入户，

    则见仙姿有望，

    又怎么敢嫌迟一步？

    烦请姨母再报，

    美人请尽管睡足。”

    说罢，

    我慢慢品茶等候。”

    那茶是西湖龙井，

    阮郁一口口品着，

    只觉得有美人的色香在里头，

    喝下去心旷神怡，

    很是爽舒。

    又坐了好一会儿，

    才看见刚才的侍女，

    又捧着茶出来语：

    “姑娘出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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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郁听说，

    连忙起身侧立，

    只闻得一阵香风，

    苏小小从绣帘里头，

    袅袅婷婷走出。

    但见：

    “晕雨桃花为貌模，

    惊风杨柳成腰束。

    轻盈细步别生趣，

    更喜双玉纤小足。

    两鬓乌连云髻秀，

    眉尖青到眉梢处。

    漫言当面美难述，

    便是影儿也好留。”

    阮郁看那美妞，

    今日的妆束，

    又较昨日湖堤相遇时更加靓秀，

    早已被迷得神魂无主。

    连忙叫人摆上礼物，

    然后躬身行礼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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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有幸，

    得遇姑娘仙驾；

    又蒙垂青，

    高吟同心之句。

    阮郁归去，

    喜不能寐，

    因此不避唐突之举，

    聊备薄礼为礼序。

    姑娘在上，

    请容阮郁磕首。”

    苏小小见他文质彬彬，

    又礼物丰厚，

    颇有诚意，

    便笑语：

    “贱妾是青楼弱女，

    不足轻重薄厚。

    蒙公子一见如故，

    大加谬誉，

    贱妾也有感于心府，

    故微吟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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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君果然不弃，

    殷勤来访住处。

    只恨贱妾性情懒疏，

    迟出为罪举。

    君在上，

    受小小一拜礼序。”

    二人相互行礼序，

    分东西方向而坐交流。

    苏小小语：

    “男女相慕，

    自古而然。

    但恨春米及时，

    花还有待，

    徒辱郎君垂誉。”

    阮郁语：

    “姑娘天姿国色，

    得识芳卿，

    亦阮郁之奇遇。

    玉尚含璞，

    珠犹内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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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岂敢不知进退，

    更作偷窃之念头？

    姑娘只营放心，

    阮郁喝完茶，

    即行退去。”

    小小听后大喜语：

    “君既然如此谅解，

    就是朝夕相处，

    也没有关系，

    又何必匆匆离去？”

    阮郁语：

    “姑娘不予责怒，

    阮郁便大胆流连半宿，

    饱餐秀色而回去，

    使梦魂稍安驻，

    定当感恩不休。”

    小小语：

    “贱妾蒲柳之姿，

    无秀可言语，

    君这样说，

    未免使贱妾愧疚。”

    阮郁语：

    “白玉不自知洁淑，

    幽兰不自知芳秀。

    小弟却是饿心馋眼眸，

    一望神迷住。

    若再久坐，

    只怕姑娘的黛色容光，

    都被我偷去。”

    小小笑语：

    “妾不自知，

    而君清楚，

    可见君真是贱妾的知己好友。

    且请君，

    到松杉轩旁、妾卧楼之前的镜阁，

    望山色水秀，

    君觉得何如？”

    阮郁语：

    “小生本来不敢入室打扰，

    既然姑娘有此盛情心绪，

    我阮郁，

    留一刻是一刻的福，

    何敢推辞不去！

    只是这些薄礼之物，

    还望姑娘笑纳接受。”

    苏小小语：

    “君以如此厚礼知遇，

    来为贱妾作声价，

    妾不敢不接受。”

    于是叫侍儿收下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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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与阮郁，

    一起转到镜阁上去坐。

    阮郁见那镜阁，

    造得十分雅幽，

    正当湖面开着一大圆窗户，

    好比一轮明月挂天宇。

    两边一副对联写道：

    “闭阁藏新月，

    开窗放野云。”

    窗外悬着一匾，

    题“镜阁”二字语。

    阁下桃花、丹桂、芙蓉、杨柳，

    点缀得花花簇簇。

    在窗内望湖中景色，

    一览无余，

    尽收眼眸。

    阮郁见了，

    不禁神飞魄荡，

    赞美语：

    “西湖已是名胜之处，

    不料姑娘此阁，

    更是湖中仙宫建筑！“

    苏小小语：

    “小小阁楼，

    并无雕饰，

    不过借山水为色罢喽。”

    说话得时候，

    侍女儿已捧出酒肴，

    摆在临湖的窗前头。

    苏小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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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薄酒，

    不成敬意，

    还望君开怀畅饮一出。”

    阮郁原本只求，

    一睹美人芳容为幸福，

    现在得以进入内阁处，

    并受到酒肴款待伺候，

    真是大喜过望，

    一饱眼福和口福。

    才饮数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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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地步。

    偷偷看小小几眼，

    又四周浏览一出。

    忽见墙壁上贴着一首诗句，

    是小小自己所题就，

    字迹丽秀，

    风韵独具。

    阮郁不禁念语：

    “湖山曲里家家福，

    镜阁风情别有趣。

    然而，

    姑娘之所以令人倾倒，

    正妙在眼角眉梢，

    怎么反而说自己不媚之举？

    这是太过于谦虚，

    应该罚一杯酒。”

    说着给小小斟上满满一杯酒。

    小小语：

    “贱妾过于谦虚，

    固然应该受君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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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赞誉过头，

    难道就不该受贱妾罚酒一杯不？”

    说着也斟一杯酒。

    二人正在推让，

    贾姨母忽然走了进屋，

    拍手笑语：

    “好呀，

    你二人物，

    竟然不用做媒喽。”

    阮郁连忙起身对贾姨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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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虽然同饮酒，

    但仍是宾主往来交流。

    若红丝有幸，

    正要借助大媒，

    岂敢无礼序。”

    说罢，

    大家都笑了起来，

    后仰前俯。

    苏小小请贾姨母入座后，

    三人又饮了半晌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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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郁乘着酒兴说出：

    “姨母刚才说竟不用媒，

    倒像是以媒自居。

    但不知姨母做媒的本事何如？”

    贾姨母语：

    “官人不用担忧，

    不管本事何如，

    天下总没有破亲的媒人物。

    官人若不信，

    可满饮此杯酒，

    试身手？”

    贾娥娘也笑着语：

    “先试后敬，

    也不为晚呦。”

    阮郁大喜语：

    “既然如此，

    晚辈紧满饮此杯酒，

    请姨母一试身手。”

    说罢端起酒，

    一饮而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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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姨母见阮郁爽快，

    也非常高兴，

    于是乎，

    便对苏小小语：

    “贤甥女，

    你是个聪明丫头，

    有心做事务，

    有眼识人物，

    不是个随便让人搭勾，

    便可以倾心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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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作为姨母，

    也就有话直说喽。

    大凡男思女慕，

    最难的是两心相投。

    每每有两心相投，

    又受到这样那样的隔阻。

    现在阮官人青骢白面，

    贤甥女蛾眉皓齿，

    天赐良缘一处，

    使你们二人相聚。

    男欢女爱，

    情真意投。

    之所以不敢轻议姻缘之举，

    是因为贤甥女，

    尚未成年头。

    不过，

    姨母也仔细为你考虑，

    你今年已经十五岁数，

    离二八之期不远处。

    若一定要等到成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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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来求，

    那个来逼嫁娶，

    怎么容得你再一个个断然婉拒？

    与其等到那时不得其人物，

    不如早一日卿卿我我，

    温温软软，

    享受那怜香惜玉的甘甜美酒。”

    苏小小听到这处，

    忍不住笑语：

    “姨母怎么如此直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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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你自己也是过来人物。”

    阮郁这时候，

    已是酒至半酣处，

    见苏小小听了贾姨母的话语，

    喜而不怒，

    像是有应允之意图，

    不禁大喜过望，

    满斟一杯酒，

    送到贾姨母面前语：

    “姨母的面试文著，

    真是做得精妙，

    将晚辈的肺腑，

    都已深深掏出，

    晚辈就此叩首！

    只是一时不便，

    只得借花献佛，

    望姨母满饮此杯酒。”

    贾姨母语：

    “老身的文章做得不优秀，

    倒是官人的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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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批得很是恰到好处，

    自然要中主考官的意图。”

    苏小小听他们二人物，

    越说越起劲头，

    便插言语：

    “上宾垂顾，

    当借西玲山水，

    聊劝薄酒，

    姨母怎么一味脂粉求售，

    岂不是太俗？”

    贾姨母听后，

    连忙点头：

    “都是老身的不是，

    该罚酒该罚酒。”

    说罢，

    将阮郁所斟的酒，

    一口喝下去。

    苏小小叫侍女，

    推开纱窗户，

    请阮郁观看湖中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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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郁口中赞美湖中景物，

    眼睛却时时偷窥小小的风流笑模。

    已经有了八分酒意，

    尚舍不得告辞离去。

    无奈红日西沉，

    黄昏降幕，

    阮郁只得起身谢别辞语。

    苏小小语：

    “本应留君再尽余欢叙，

    但恐怕北山松柏迷阻归途。

    贾姨母见了白花花的银物，

    眉开眼笑，

    只略微推辞了两句，

    便收下语：

    “既承阮官人如此高情抬举。

    舍甥女的事务，

    都包在老身的身上喽。”

    说罢，

    便叫阮郁的随从仆属，

    捧着聘礼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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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自己到苏小小家去。

    见到小小，

    贾姨母对她语：

    “千两银物，

    算是厚礼物。

    宰相公子，

    算是贵人物。

    翩翩少年，

    倜傥风流；

    皎皎多情，

    怜香惜玉。

    甥女接受如此的聘礼之物，

    也不辱没你从前的价属，

    日后的芳誉。

    请你仔细考虑，

    不可错过去。”

    苏小小语：

    “既然姨母谆谆劝谕，

    就按姨母的意思办去。”

    贾姨母见小小应许，

    满心欢喜，

    叫人收下聘礼，

    便忙忙回家告诉阮郁。

    阮郁听说后，

    更是欢天喜地，

    满脸幸福，

    与贾姨母一起到苏家道谢劳酬。

    苏小小置谷酒着款待伺候。

    阮郁又叫仆从将一百两银子拿出，

    交给贾姨母，

    阮郁和小小还在房中对酒，

    你看我如花模，

    我看你似玉羞，

    左一杯酒，

    右一杯酒，

    延延捱捱，

    欲迎还拒。

    阮郁见小小的延捱态度，

    别是一种娇羞，

    于是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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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声求小小语：

    “夜已深厚，

    醉已极度，

    望姐姐垂情怜许！“

    苏小小哪里肯听下去，

    大有坐以待旦的意绪。

    亏得贾姨母，

    并未离开去，

    这时走进房来，

    话语：

    “如此芳春良夜，

    怎么还坐在这里痴痴地饮酒？

    岂不令花烛笑人物？”

    说罢，

    叫侍女将酒肴撤去，

    催促他二人解衣就寝歇休。

    当此之际，

    小小也无可奈何，

    只得半推半就，

    让阮郁拥入罗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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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天中午，

    两人才起床洗漱。

    贾姨母进房来贺喜道福

    阮郁又再三向她谢媒劳酬。

    自此以后，

    两人恩爱处处，

    如胶似漆相守。

    每天不是在画舫中饮酒，

    欣赏那湖心与柳岸的风物，

    就是一个乘油壁香车，

    一个骑青骢骏驹，

    同去观瞅，

    南高峰、北高峰的繁盛景物。

    就这样，

    一晃三个月过去。

    阮郁之父，

    在京城有急事务，

    派人来催促阮郁，

    马上回去。

    两人正是形影不离的时候，

    哪里舍得分开去。

    无可奈何之下，

    只得哭了几日，

    千叮咛，

    万嘱咐，

    然后依依惜别离去。

    （五）

    阮郁离开后，

    苏小小情意难忘，

    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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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

    她的芳名原本已经惹人思慕，

    现在又受了宰相公子的千金聘娶，

    更是身价倍增几许。

    那些富豪公子人物，

    听说宰相公子离去，

    都纷纷到西泠来重金相聘，

    希望苏小小接受。

    苏小小依然一概谢绝，

    叫人说自己到亲戚家养病去。

    当然也有些精细少年，

    知道她并未生病，

    并打听到阮公子这段姻缘之举，

    是贾姨母撮合的缘故，

    便暗暗备礼，

    也求贾姨母为媒，

    牵线托付。

    贾姨母，

    做媒既在行又有窍门处，

    凡是人才俊秀，

    能中苏小小之意图，

    又不吝挥酒，

    让她有油水可得的人物，

    她便应许。

    反之，

    则冷冷地推辞去。

    而凡是应承下来的人物，

    她总有办法让苏小小接受。

    虽然被贾姨母推辞掉的人很多，

    但应承下来的人物，

    到她高兴时候，

    人们又才踊跃追求。

    妙就妙在，

    她在冷淡中偶尔谈吐一语，

    或不经意的一个流盼，

    也能够令追随者销魂夺骨，

    只感到她多情娇女，

    而绝不觉得她简慢之处。

    所以，

    越是这样，

    她的身价反而越来越高，

    交游也越来越广厚。

    追随者或爱她风流，

    或怜她娇羞，

    或慕她多才秀，

    或喜她调笑，

    真是人人赞美，

    处处颂誉。

    而她也是只知有风流之乐，

    不知有拂逆之苦，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春花秋月，

    无穷消受。

    更保持了她自己的癖好乐趣：

    纵情西湖山水处。

    只要一有空闲时候，

    她便乘着油壁香车，

    去寻找那山水奇幽，

    越是人迹不到之处，

    越是她寄情的地区。

    有一天，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苏小小游到烟霞岩畔的石屋山头。

    那时正是交秋的天气，

    白云低垂，

    红叶满山，

    小小觉得风景可爱，

    便停下车儿，

    细细赏游。

    忽然见对面旧庙前头，

    有一个中年书生人物，

    在那里闲步，

    神态虽然落寞寡欢，

    仪表却是有些不凡脱俗。

    那人见小小停车，

    正要上前问语，

    走了三四步，

    却又止步。

    苏小小见他这般样模，

    知道他踌躇不前，

    是因为贫寒的缘故。

    所以便轻移金莲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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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动迎了上去，

    对他语：

    “贱妾是钱塘苏小小，

    虽然微贱丫头，

    但却颇识英雄人物。

    先生为何踌躇不前偶？”

    那书生听了小小的话语，

    不胜惊喜地说出：

    “果然是苏芳卿！

    在下闻名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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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恨无缘相识交流。

    今日有幸相聚，

    本想上前攀谈，

    又恐怕芳卿，

    平时结交的都是王孙公子人物，

    未必肯与贫寒书生交流，

    所以进而复退去。

    想不到芳卿主动上前问候，

    真是百闻不如一瞅！“

    苏小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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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只知道我的脂粉虚誉，

    不知道我还有识人的技术。

    今日见先生仪表不俗，

    前途不可限量，

    今后必大展宏图。

    所以想借先生的功名利禄，

    为我验证些许。”

    书生语：

    “在下孑然孤独，

    饥寒交迫，

    功名当然不会自己送出。”

    书生听苏小小说得通透，

    不禁伤心大叫语：

    “苍天，

    苍天！

    你既给众生护佑，

    为何独独不给我鲍仁护佑？

    使我有用武之处？”

    苏小小语：

    “听先生自道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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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鲍先生喽。

    鲍先生不要怪我直言语，

    在我看来，

    不是上天不给先生护佑，

    恐怕是先生自己努力不够。”

    鲍仁听了，

    跺跺脚语：

    “芳卿对我的指责，

    未尝没有理谱。

    只是帝都王宫，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远千里之距，

    在下空腹，

    连行李也没有，

    如何能够前去？”

    苏小小语：

    “先生若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技术，

    我苏小小一个风月丫头，

    也没有策谋。

    若只是行李差旅，

    不过百两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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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妾尚可效力报酬。”

    鲍仁听苏小小这样话语，

    真是又惊又喜，

    说出：

    “芳卿为何对在下交浅而言厚，

    如此看顾？”

    苏小小语：

    “一见而肝胆相倾，

    可见并非交浅浮；

    百两银子不过小惠顾，

    不足言深厚。

    所以，

    先生不必奇趣。”

    鲍仁回复：

    “只怕鲍仁学浅才疏，

    将芳卿看重辜负，

    那又怎么相处？”

    苏小小语：

    “若不以妓家为嫌处，

    敢请先生到寒门一叙。”

    鲍仁语：

    “芳卿仙子姿模，

    所居即为仙府，

    贫土岂敢造次访求。

    但既蒙芳卿所招受，

    贫士求之不得，

    深感荣福。

    请芳卿香车先走，

    在下随后便去。”

    苏小小语：

    “陌路相逢聚，

    还望先生不要因陌路，

    而失约喽。”

    鲍仁答复：

    “知己一语，

    岂敢自弃去。”

    说罢，

    便前后而行走。

    苏小小到家后，

    早有许多富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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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亲自等在门口，

    或派人来接候。

    一见苏小小回屋，

    便你请我邀，

    闹闹嚷嚷个不休。

    苏小小一概推辞语：

    “今天我已自己做主人，

    请了一位贵客上门府，

    一会儿就到此处。

    各位明天再交流。”

    众人哪里肯就这样离去，

    只是一味请求。

    苏小小便不理他们，

    进门吩咐奴仆，

    准备肴酒，

    等候鲍先生来到此处。

    不一会儿，

    鲍仁到了门口，

    见门前纷纷攘攘，

    即便是奴仆之流，

    也都穿得华服，

    而自己草鞋布袍，

    怎么好意思上门去？

    于是踌躇，

    不上前去。

    谁知苏小小早已派了随车的童仆，

    在门前恭候，

    一见鲍先生来了，

    便推开众人，

    直请他到镜阁中去。

    小小在镜阁前相迎候，

    说语：

    “山路崎岖，

    烦劳先生步行，

    内心很是愧疚。”

    鲍仁语：

    “芳卿珠玉之屋，

    寒土路坐，

    很不适度。”

    小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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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眼烟花处，

    岂敢衣貌取人物。”

    鲍仁语：

    “千秋义侠女，

    谁知反在闺帷幕。”

    正说着的时候，

    侍女已送上美酒，

    二人对饮畅舒。

    不一会儿，

    外面又有邀请小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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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来催促。

    小小虽毫不在意，

    鲍仁听后，

    心中却觉得愧疚。

    于是辞谢语：

    “芳卿之情绪，

    鲍仁已入髓透骨。

    与芳卿共饮酒，

    通宵达旦一宿，

    鲍仁也不会嫌长久。

    只恨此际此时候，

    鲍仁眉低气短，

    难以畅开襟府，

    再费芳卿一片真情之举，

    并惹人憎恶。

    倒不如领惠而行去，

    直接痛快爽舒。

    留下不尽之意绪，

    以待来日再聚。

    不知芳卿以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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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小语：

    “先生堂堂国士人物，

    志不在儿女私情相守，

    既要行走，

    我不敢强留。”

    于是叫人将两封白银取出，

    送给鲍仁，

    说语：

    “百两银子聊助行途，

    静听先生佳音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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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仁收下银物，

    上前作揖语：

    “芳卿之情绪，

    深于潭水流，

    非言语所能表述。

    鲍仁只有铭刻在心府。”

    说罢，

    便告辞要走。

    小小亲自送到门口而别去。

    苏小小送别鲍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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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回过头来理会众人物。

    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

    背地里多有怨言怒语，

    但一见小小走到面前头，

    不用一颦一笑、三言两语，

    又满座欢笑如故。

    （六）

    对苏小小来语，

    真是纵情谈笑交流，

    到处皆著芳香溢留；

    任性来去，

    无不艳异传誉。

    从十五岁数，

    到二十岁数，

    这四五年间，

    苏小小真是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

    尽享青楼繁庶，

    遍交天下名流。

    那些王公贵人物，

    爱她美秀，

    怜她娇苦，

    便把她待若上宾人物，

    倒是苦了人家的姬妇，

    貌非不美，

    言非不恭，

    反而沦为下贱，

    更无自由。

    不像苏小小这丫头。

    若是哪位王公贵人情稍不浓，

    意略不周，

    便任性离去。

    有如过客，

    自在自由。

    所以，

    小小真是实现了她当初对贾姨母所说的话语：

    “在青楼里头，

    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佳女，

    胜过在富贵之府，

    做一个随行逐队的姬妇。”

    就是贾姨母，

    这些年头，

    替那些王公贵人殷勤奔走，

    媒礼不薄，

    也挣下了一份家业财富。

    她称苏小小语：

    “甥女真是性情高邈，

    当初对我谈起做妓女的见解之举，

    我这姨母，

    还以为是一时的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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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今天时候，

    才知道甥女，

    有如此捉月拿云的才能技术，

    游戏花柳，

    真是青楼罕见的杰女。”

    苏小小听后，

    只是付之一笑罢喽。

    一天，

    朝廷派出的观察使孟浪，

    路过钱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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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杭州。

    那孟浪身居观察使的重要职务，

    有考察州县官吏政绩的权属。

    所以，

    州县的官吏都很怕他这人物。

    孟浪久闻苏小小的名誉，

    这次正好路过杭州，

    便想见识见识这丫头。

    他以游湖为名头，

    叫地方官准备了大楼船一艘，

    在上面备下宴酒，

    邀请了宾客，

    便派随从去西泠叫苏小小来佐酒。

    在他看来，

    一个妓女，

    必然是随叫随到伺候。

    殊不知，

    他的随从到西泠时候，

    苏家的老妈子回答语：

    “我家娘姑，

    昨天被人再三请到西溪看梅去喽，

    恐怕要明天才会回屋。

    你是哪位官家人物？

    若要请我家姑娘吃酒，

    可留下帖子名呼。”

    随从语：

    “谁有帖子请她去，

    是孟观察使叫她去佐酒。”

    老妈子语：

    “我家娘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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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不晓得‘做’什么‘酒’。

    既要‘做酒’，

    何不到酒肆中找一个去？”

    随从哭笑不得，

    只好回去照实向孟浪禀复。

    孟浪心想：

    “她既然是个名妓，

    哪里有闲着的理谱？

    可能确实不在家里头。”

    便对随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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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明天回府，

    那就叫她明天一定来伺候。”

    随从领命去，

    不敢有误，

    第二天一早便到苏家去。

    苏家连门都还没有开，

    只得走了回去。

    第二次再去时候，

    苏家老妈子答语：

    “刚才有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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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今天要回屋。

    只是不可能这样早，

    起码也要中午以后。”

    随从午后再去，

    还是没有回屋。

    随从不敢耽误，

    坐在门前等候，

    直等到日落西沉去，

    黄昏到来时候，

    也不见人影踪处。

    罚酒两杯罢喽。”

    随从不耐烦起来，

    回到船中报告语：

    “那妓女，

    睡着不肯起来，

    全不把观察使放在心头。”

    孟浪听了，

    物然大怒，

    说语：

    “一个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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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敢如此不识抬举！

    必须要拿她来羞一番，

    才解我心头之恨怒。”

    又想语：

    “我派人去捉她这丫头，

    她不知道我是何许人物，

    还不一定害怕畏惧。

    必须要当地的县官派人去捉捕，

    她才晓得厉害之处。”

    于是叫随从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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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通知钱塘县官头头。

    钱塘县官听说后，

    大吃一惊，

    想道：

    “这孟观察是当朝权贵人物，

    性情又专横极度，

    若有得罪之处，

    一定要惹祸招故。”

    于是派人悄悄告诉苏小小，

    叫她赶快去求几位达官显贵说情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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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再青衣蓬首，

    前去请罪罚处，

    不然的话，

    将有大祸临头。

    侍儿把县官的话语，

    告诉小小这丫头。

    小小听后，

    依然只管睡觉歇休，

    不予理睬对付。

    倒是贾姨母听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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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急起来，

    走到小小床前头，

    说语：

    “这姓孟的人物，

    人人都说他处尊养优，

    专横跋扈，

    权势熏天，

    随心所欲。

    你一定要快快起来打点，

    不要被他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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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损芳誉。”

    苏小小语：

    “姨母不必焦虑，

    他这两三天请我不去，

    所以装腔作势，

    对我吓唬吓唬。

    我不过勉强去一趟便罢喽。

    何必去打点什么事务？”

    贾姨母语：

    “据县官派人来说，

    梳云弄月，

    装饰得如画如书。

    略吃了些早点，

    便乘了油壁香车，

    到湖船去，

    叫人禀复。

    这时候，

    孟浪正邀请了一些宾客人物，

    在船上赏梅饮酒。

    忽然听说苏小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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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头暗喜，

    嘴上却问语：

    “是她自己来的，

    还是县府捉来此处？”

    手下人报告语：

    “是她自己来的此处。”

    孟浪语：

    “既然是自己来的，

    姑且叫她进来见吾。”

    一面吩咐，

    令人招架不住。

    孟浪正值壮年，

    又是好色之徒，

    见了如此的美女，

    恨不得立即吞入口去。

    苏小小不慌不忙，

    走到面前，

    也不屈膝颌首，

    只是深深拜语：

    “贱妾苏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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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观察使万福。”

    孟观察这时心已软了，

    但嘴上却装出硬的样模，

    问语：

    “我叫了你三天之久，

    你竟抗拒不来此处，

    可知罪否？”

    小小回答语：

    “若说居官大干部，

    贱妾与观察使有天渊之隔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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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敢抗拒？

    如果说到名公巨富，

    行春遣兴，

    贱妾迟来慢去，

    这些风花雪月之罪，

    妾处烟花不能自主，

    所以年年、月月、天天，

    都不能免除，

    贱妾就是死一万次，

    也不能一一补足。

    又怎么会独独得罪观察使一人物？

    还望观察使开恩谅恕。”

    孟观察语：

    “就算你说得有理谱，

    但你今天来到此处，

    是求生，

    还是求死去？”

    小小回答域：

    “‘爱之欲其生，

    恶之欲其死。’

    所以都在观察使的爱恶里头，

    贱妾又怎么能够自定生死之故？”

    苏小小所引的词语，

    是《孟子》里面的名句，

    用在这里头，

    真是巧妙贴切，

    恰到好处。

    所以，

    孟观察听后，

    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说语：

    “聪慧风流，

    果然名传不虚！

    但这只是口舌之辩，

    不算实学才术。

    你若再能赋诗几首，

    本官不但不加罪谬，

    还要优厚。”

    小小请他出题目。

    孟观察指着花瓶内的梅花语：

    知道她诗里正暗指着眼前的事务，

    不卑不亢，

    因此欢喜得眉开眼笑，

    走下座位来，

    牵着小小的手语：

    “原来芳卿真是巾帼才女，

    本官失敬喽！”

    于是请小小入座陪酒。

    小小语：

    “贱妾并无才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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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情词折曲，

    偶然会得观察使之意图。”

    孟观察语：

    “情词会意，

    就是才子也是难对付。”

    便携了小小的手，

    与他一起坐在上头。

    饮酒之间，

    小小右盼左顾，

    诙谐谈笑，

    引得满座笑声，

    此起彼伏。

    观察使酒至半酣处，

    神飞魄荡，

    想留小小在船中过夜一宿，

    又恐怕传出去，

    对自己做官的名声有不利处。

    于是派人送小小回屋，

    自己却暗暗与小小约下，

    到夜静时候，

    再悄悄乘小船到镜阁里头，

    与小小相聚。

    一连三夜，

    大快其心府。

    临行时候，

    赠了小小千两银物，

    然后离去。

    孟观察使离开后，

    贾姨母不解地问语：

    “这观察使接你不去，

    “哪有什么秘术？

    不过是人情事故，

    如似乎。”

    （七）

    自从有了孟观察使这件事后，

    苏小小的名誉，

    更加远扬传流，

    人们都纷纷说她不仅美模有才术，

    而且应变自如。

    但小小自己却暗暗想语：

    “我做了这几年妓女，

    富贵繁荣无不尽享受，

    风流滋味无不遍尝处，

    从来没有受到过别人的轻贱，

    也算是非常幸运的喽。

    现在应该趁着车马未稀疏，

    早早寻个清净的地方归去。”

    主意已定，

    小小便恹恹托病躯，

    淡淡辞人物。

    所谓蜂蝶仍忙碌，

    而花枝已不知处；

    楼台阁还在此处，

    而歌舞悄不闻声语。

    苏小小就这样逐渐淡出青楼，

    而隐迹于湖光山色里头。

    夏日里的一天，

    小小看荷花回府，

    受了些热暑，

    到夜晚在露台上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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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受了风寒，

    因此染病而卧床不起身躯。

    医生诊断后，

    说是风热两感，

    已到凶多吉少的程度。

    贾姨母见小小病情加剧，

    心中十分焦虑，

    含着泪水对小小语：

    “你年纪轻轻，

    有如此大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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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快活用受。

    奈何上天不仁，

    降此重疾于你身躯！“

    小小语：

    “姨母不要错怪了天宇，

    这不是上天不仁之举，

    而正是上天仁慈周全吾。

    姨母想想看，

    甥女一个弱女，

    之所以能够与巨卿鸿儒，

    诙谐谈笑交流，

    得此大名呼，

    不过是因为有少年美色的缘故。

    人的颜色，

    妙在青春靓秀。

    青春一过去，

    便免不了逐渐衰败，

    衰败则遭人厌恶。

    一旦遭人厌恶，

    以前的芳名之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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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随之扫地消除。

    对我来说，

    青春也不过再有五年十年度。

    五年十年度，

    转眼即逝去。

    不如趁此青春尚留，

    众人垂诞刮目之时候，

    萎芳香于一旦，

    谢尘世于片故，

    使灼灼红颜，

    算是这样算，

    但人生难得遇，

    就是饥寒交迫之处，

    也要苟延生命之路。

    何况你是锦绣中人物。

    一旦捐除，

    让人怎么能够割舍去？

    甥女还需保重己躯，

    才是好事务。”

    小小似听非听，

    不再言语。

    过了几天，

    贾姨母见她的病情日益加剧，

    便问语：

    “你交广情多，

    可有什么未了而需要致意之处？

    后事从丰从俭，

    也望告知姨母。”

    小小听罢，

    勉强说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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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若浮云，

    情如水流；

    随有随无，

    忽生忽除。

    有什么不了而需要致意之处？

    至于后事，

    盖棺以后，

    我即物化形无，

    丰俭又有什么关故？

    但我生于西泠处，

    死于西泠处，

    若能埋骨于西泠处，

    则不负我苏小小的山水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