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记得那就算了。”

    见自己的哥哥甚至不记得儿子的年龄和名字，深雪的心情立刻像是随风而起的蒲公英一样一路往上。

    她好像泡在了一汪温泉中，浑身暖呼呼的。

    捏着手机的手也不再僵硬，闲聊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将这三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逐一分享。

    一直说到五条悟那天的突然造访，她才稍稍收住了话头。

    伏黑甚尔：“是吗……看来走结婚这条路解除诅咒是行不通了。”早在先前知道深雪身上诅咒和家里老头子的打算后，他就特意去五条家去看了眼还是孩童的六眼。

    ——那也是他第一次立于人后被发现。

    从那一刻他就意识到，只要五条家的诅咒不起效，禅院家的打算只可能落空了。

    所以此刻也并不意外。

    “甚尔哥哥。”

    深雪的声音稍显温软，带着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的那股微熟的稚嫩，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等我可以离开禅院家的那天，你会来接我吗？”

    伏黑甚尔吐出最后一口烟，随手将烟蒂丢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中。

    墙上的钟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格，他站起身走出了温暖的酒店。

    “你现在在自己的房间吧。”伏黑甚尔确信的说，“把门打开。”

    他单手插袋，懒散的抬起头看向半隐藏在云后的新月，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为景象掩出了几分朦胧来：“看见月亮了吗？”

    深雪一拉开障子，满庭的银光，她小心的走下连廊站到中间去抬头望月。

    “看得见。”

    夜幕之中的雪就好像抖落的繁星，令人目眩神迷。

    有冰凉的结晶落下，惹得她睫毛微颤了一下，一身暗金底纹的振袖在雪夜里绽着微光，眉眼都揉着夷愉：“每年的今天都会下雪诶，感觉就好像是天空也在为我们庆祝生日一样。”

    伏黑甚尔捏了下口袋里已经扁了的烟盒，眼神中透露出懒散的倦意，但话语中仍然夹着笑。

    “新年快乐，深雪。”

    与其同时响起的，是最后一声钟响，是烟花炸起升空的声音。

    正月到了。

    “新年快乐，甚尔哥哥！”

    深雪刚刚高兴的应下，就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淋了雨又跑出来吹冷风，就算不是她这样的体质，生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别生病了，回去吧。”伏黑甚尔平静的说：“我现在的工作总是换号码也很麻烦。——往后的时间还有很多，不用特意在等我的联系。”

    他话锋一转，唇角勾起：“我等着你从禅院家走出来的那一天。”

    听见这样的话，深雪先是不高兴的皱了下眉头。

    有些不情不愿的，“我知道了，但是生日的时候一定要给我电话，不然——”

    说到这里，她不管不顾的赌气道：“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立刻跑出去找你的。”

    伏黑甚尔笑出了声，“也可以啊。”

    他踩在地上积起的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优哉游哉的说：“那我们两个就只能一起被咒灵围攻而死了。”

    “啊，雪下的够大的话，也不用立墓碑了。”

    “才不会呢，”深雪哼了声，“甚尔哥哥一定会保护我的，我们两个都不会死。”

    电话那头颇为有些天真烂漫的声音传递过来时，伏黑甚尔伸手摸了下自己嘴边的疤。

    ——在名为“禅院”的烂泥潭里，只有深雪全身心的相信着他、认可着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即便他违背了承诺，将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也不曾将信任掉去任何一点颜色。

    他几近叹息的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就算我死了，尸体也会挡在深雪的面前的。”

    避免再做出任何承诺的男人，最终还是给予了自己“妹妹”郑重的诺言。

    “好好，我们两个都不会死。”伏黑甚尔听着电话那头的不认可，立刻改了口风，“明天会有人去老地方把礼物送给你，——今年晚了一些，抱歉。”

    深雪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对于礼物的事情她倒是还好，“这点事情无所谓啦。之前去忌库挑选礼物的时候，总觉得直毗人兄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发现我每年选的咒具其实都是送给你了。”

    这点小小的烦恼，深雪只是随口抱怨一下，并没有细说。

    “今年的礼物甚尔哥哥一定会很喜欢的，我一见到那把咒具就觉得非常适合您！”

    深雪这样一提，伏黑甚尔倒是想起来之前与禅院直毗人见面时他所丢下的那句话。

    「就算没有咒力，也多少掩饰一下自己使用的武器吧。不然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禅院家出了一个诅咒师。」

    那个老头子明显已经知道了深雪所做的事情，但却没有阻拦。

    ——嘛，不过也对。

    他向来纵容深雪的所有决定。

    伏黑甚尔一心二用的答道：“嗯？这么厉害啊。”

    “是的，是名叫“游云”的特级咒具。”

    深雪轻快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