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后，禅院直毗人沉下了脸。

    这无疑是对禅院家的挑衅。

    而禅院扇更是怒不可及，“五条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兄长，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发怒只是无能的一种表现。”禅院直毗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天赋不足的弟弟，“扇，你认为现在的禅院家，包括我在内谁能够战胜五条悟？如果不是深雪忽然情绪失控，又有谁发现他突然闯入的事情？”

    气氛沉默起来。

    自从上任家主逝世后，禅院家陷入了术式断层。没有任何一个人再继承「十种影法术」，自然无法与同时继承了无下限与六眼的人对抗。

    禅院扇不说话了。

    只是仍然深深地皱着眉。

    禅院直毗人对这件事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并没有在深雪的面前表现出来。

    “扇，真依和真希也该四岁了，如何？”

    见自己两个女儿的名字被提起，禅院扇的面色淡淡的：“真希只不过比甚尔好一点而已。至于真依，也没有继承什么了不得的术式，不上不下的。”

    他的口吻十分冷漠，好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深雪听到了耳熟的名字，立刻起了精神：“扇兄长，只比甚尔哥哥好一点是什么意思？”

    从数年前禅院甚尔叛逃后，这个名字就禁止在深雪的面前提起了。

    此刻禅院扇暗叫不好，下意识的看向了禅院直毗人，发现他果然眉头一跳，脸色不好起来。

    无论是从家主还是兄长的身份来说，禅院直毗人都不赞同深雪与甚尔的接触。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考虑要将两人之间的联络彻底切断，但深雪这里不好下手，甚尔又过于狡猾，每次都会使用新的设备联络。导致这件事一直就搁置了下去，这么些年来，就让他们保持住了联系。

    “深雪，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准再叫甚尔为哥哥。”禅院直毗人低声斥责了一声。

    这是他尤为恼火的一点。

    虽说年纪小了一些，但论辈分深雪该是甚尔的姑姑。

    可是甚尔那家伙当年吊儿郎当的骗着还年幼的深雪叫他哥哥，一叫叫到了现在。

    他想改都改不过来。

    “不要，甚尔哥哥就是甚尔哥哥。”深雪出乎意料的坚持，在这点上她绝对不会改口的，“除非甚尔哥哥不让我叫了。”

    她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睁大了眼睛一副随时准备据理力争的模样。

    当然，到底有没有理就不知道了。

    禅院直毗人：“……”

    他抽了抽嘴角，鉴于前几次的纠正经验，这次干脆越过了这个话题：“真希和甚尔拥有同类型的「天与咒缚」，只不过没有像他一样极端，咒力水平基本同等于普通人。”

    “这样啊……”深雪难免有些失望，旋即又高兴起来：“果然甚尔哥哥是特别的。”

    “行了，”听到这个名字从自己妹妹嘴里出来就觉得烦的禅院直毗人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今晚的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会处理的。”

    从刚刚开始就闭上了嘴的禅院扇也跟着站起身来。

    “虽然是夏季，但是夜里不要贪凉。”他走前嘱咐了一句。

    深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兄长们也早些休息。”

    这么一打岔，她到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困意也涨了上来。

    见禅院扇关好了门，禅院直毗人才带头离开。

    边走边道：“前些日子我同甚尔见了一面。”

    “我答应他，如果他的儿子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的话就用十亿买下。”

    禅院扇吃了一惊，“那个孩子原本就是禅院家的血脉，为什么要再花十亿买下？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有深雪了吗？”

    禅院直毗人笑了笑，“我们都小看甚尔了，他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任由你们瞧不起的家伙，贸然对上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况且……如果真的继承了那个，十亿又算什么？”

    “那要是没有继承呢？”

    “没有继承也无所谓，他只是深雪之后的备选而已。”禅院直毗人平静的说：“另外，去调查一下刚刚和深雪通话的人是谁。”

    禅院扇应下来。

    但他还有一点不解，“可是深雪身上的诅咒该如何是好？五条家的六眼今天特意过来这样说，恐怕不光是给深雪一个人听的吧。”

    那是在警告整个禅院家，不要再打这件事的注意。

    “不会很久的，”禅院直毗人对此倒不怎么生气，他反而眯眼笑了起来，“或者说，距离他来主动与禅院家“求和”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为什么？”禅院扇大为不解。

    “深雪无法使用咒力，但是却可以做到“收”、“发”以及感知。多年的训练下来，即便是我也会被她轻易察觉气息，但是她刚刚却说一直到五条悟来到门口才察觉……”

    禅院直毗人跨过作为两个院子分界线一般的屋廊，“这说明五条悟已经距离变成五条家最强咒术师不远了。”

    “当他成为最强的那天，也是他成为废物的那天。”

    禅院扇明白过来，不再说话。

    等到了那一天，五条家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毕竟，那是他们盼了四百年才来的同时继承了六眼与无下限的孩子。

    送走两位兄长后，深雪烦闷的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好想甚尔哥哥。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深雪还没有完全睡醒就被叫醒起来到道场进行特别训练。

    作为这个项目负责人的禅院直毗人倒是非常悠哉的坐在蒲团上。

    “深雪，你对情绪的把握还是太薄弱了。”

    一般的咒术师要做的是如何在微小的情绪中收敛储存咒力，而拥有天与咒缚的深雪却完全不需要，因为她所拥有的是无上限的咒力储量。

    她所需要做的是如何收敛自己的负面情绪，尽量的让咒力不要溢出，也不要产出。

    也就是说，成为没有负面感情的人。

    深雪打了个哈欠。

    “昨天只是个意外而已，”因为太困了，她开始为自己昨天的失控辩解。

    禅院直毗人喝了口酒，“如果连自己的负面情绪都无法好好控制，又怎么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

    独当一面的咒术师？

    这句话深雪有些听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家里的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她解除了诅咒就可以立刻成为超级厉害的咒术师。

    “我连这个家的大门都跨不出去，除了这一身可以唬人用的咒力，别说术式了，咒具都用不了。现在说什么这种话……要是真的想让我成为咒术师，那还不如现在就立刻去和五条家讲和啊。”

    一时没有忍住，她跟兄长呛起了声。

    禅院直毗人并没有生气，他甚至还鼓了一下掌。

    “控制得不错，就算生气咒力也没有散。”

    深雪：“……”

    不是，这是重点吗？

    而且她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借这个口再问一次罢了。

    此刻从直毗人兄长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行了。所以深雪非常泄气的坐到了蒲团上，连练习也不想做了。

    “好了，”禅院直毗人笑了下，“马上就要到你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还是咒具吧，不过……”深雪想了想问：“我可以从忌库里选吗？”

    忌库一共有两处，一处在族内自有保管，一处在京都高专天元大人结界里。里面装着禅院家自古以来收集的宝物、咒具等重要的物件，一般都不会轻易打开的。

    禅院直毗人眼皮跳了跳。

    “……你喜欢就挑吧。”

    深雪根本用不了咒具，这个咒具十有八九又要落在甚尔手上。

    他想想就头疼。

    深雪高兴的应了一声。

    她虽然使用不了咒具，但是甚尔哥哥却十分需要，所以每年她都会趁着生日的机会挑一些好的咒具偷偷送出去。

    接下来这个请求，就算是她也稍稍犹豫了一点。

    深雪吞吞吐吐的说：“我……今年的生日可以邀请朋友来吗？”

    常年呆在家里的她，照理说是没有外界的朋友的。

    所以深雪这会有点紧张，不知道如果兄长问起来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该如何解释。

    “这个朋友是指东京高专一年级的那个夏油杰吗？”禅院直毗人早就已经拿到了资料，此刻不动声色的说：“那个孩子虽然父母都是普通人，但实力很不错，而且和不少特级咒灵签订了契约……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深雪。”

    太有关系了。

    但不能告诉兄长，于是深雪若无其事的说：“我和杰不怎么聊这方面的事，”她想了想平时两个人聊天的内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特别有内容的内容，只能勉强说：“一般就只是聊一聊彼此的日常生活。”

    “是吗？”禅院直毗人看着深雪眼睛半响，才慢慢开口说：“你喜欢的话，可以邀请任何人来家里，不用特意和我说。那个孩子不错，明年应该就能升特级了，我会让他和五条家那个小子一起的。”

    深雪不太了解这些等级之后背后的意义，但整个咒术界还存活的特级目前只有九十九一位，想来这一定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答应的非常快速：“谢谢兄长！”

    同时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没问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就好！

    等早上的课结束后，深雪立刻给夏油杰发过去了一条短讯。

    [今年不用偷偷见面啦，我和兄长说了你的事情，他同意让你来家里做客了！另，他还说会帮你在等级评选时帮忙，明年年初说不定就可以顺利晋级特级咒术师了！——From禅院深雪]

    因为时间还很早，她也没想着能够立刻得到回复，就准备去用早餐了。

    结果刚刚把手机放好，就来了信息。

    她打开一看，前面是普通的问好，以及让对禅院直毗人的感谢。

    关键在于最后两句话：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有空时我会常来看你。另外，关于悟的事情你不必再在意，我已经帮你揍过了。——From夏油杰]

    那句‘帮你揍过了’更是让深雪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关闭手机。

    杰是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