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天上是不是飞了几只鹰！”

    “那不是真的鹰，是天灯做的鹰。”

    帝后抬头，震惊地盯着一只只傲然飞翔的蓝鹰越过头顶，朝着西南面缓缓飞去。

    朝会楼上的百官皇子公主们都好奇地抬头看去。

    “真的啊，天灯居然可以做成鹰的样子，太厉害了，这是何等天才巧匠制成的啊！”

    “七只，一共七只鹰！”

    忽然有人小小声的说，“蓝鹰是秦家军的军徽，七只……莫不是秦家放给……”

    “嘘！”

    想到这个可能，朝会楼的人大臣们立刻噤声，齐齐看向帝后。

    天灯，通常用白色纸糊成中空灯笼，用烛火的热气将灯笼推向天空。

    在天鼎，民间百姓点天灯通常是祭奠先人，或军中互通消息，平日里很少人点。

    皇后脸色阴沉，握了一把金豆子的手死死攥住，眼神不渝地看着那七只栩栩如生的蓝鹰。

    秦家那个小贱人是要和她堂堂皇后唱对台戏吗？

    选这个时候放天灯，分明是故意的！

    “看，快看，振国王府那边好多白色天灯飞起来了。”

    众人看去，果然，在振国王府的位置冉冉飞起上层层叠叠白色的天灯，橘红烛火摇曳，顺着西南风将天灯稳稳吹过朝会楼上，足有上百只天灯紧紧跟随七只蓝鹰。

    一时间，满天繁星的夜空上密布秦家天灯，仿若秦家军千军万马，浩浩荡荡。

    不由令人想到，东京今日的繁华，不正是千万浴血奋战至死方休的边疆守军换来的吗？百姓和一些大臣的脸上满是凝重。

    歌舞乐声禁不住停了，杂耍也都呆住了，喧闹的朝会楼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气息，仰着头，满心五味杂陈。

    朝会楼刚好与振国王府东角耸立的望火楼遥相而望，灯火通明的望火楼，清晰可见，一女子正在向天上推着天灯。

    同在朝会楼上的邑国和野狼国正使也都看呆了，惊恐的四下张望，会不会有刺客杀他们啊？他们有点后悔听钱三的话在天鼎故意张扬诋毁秦家的作为了。

    皇后脸色难看之极，居然在她举办的正旦盛会上放祭奠死人的天灯！

    这是故意和她作对吗！

    太子愤怒极了，“父皇，母后，秦家太放肆了，竟然敢破坏正旦朝会！”

    皇后沉着脸，“秦家的确太过分了，正旦朝会是朝堂大事，那么多各国使臣都在，丢了皇后的脸就算了，皇上和天鼎的脸也都丢尽了。”

    太子指着天空，“凌天禹，命弓箭手全部射下来！看秦知晓还敢嚣张！”

    “射下来？”皇帝倏然冷哼，“你是想让使臣看到天鼎内斗的笑话，让百姓看到皇家不容战死英灵吗？”

    太子脸色一白。

    定国公蹙眉，吩咐身边宿卫统领，“凌天禹，你带人速去将秦府围起来，勒令他们停止放……”

    “不必大动干戈。”皇帝脸一沉。

    “皇上！”

    “父皇！”皇后和太子异口同声。

    皇帝收了厉色，温和笑笑，“我等携百官使臣庆贺正旦，共享人间欢乐，秦家点天灯告慰英烈在天之灵，与亡故的亲人共度佳节，何错之有？我等欣赏烟花爆竹，赏乐舞，本就互不妨碍嘛，皇后何必动怒？”

    一番话堵得皇后一口气上下不得，心有不甘，可不能当众顶撞皇帝。

    定国公忙道，“皇上说得极是，是微臣思虑不周。”

    说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身后殿前司的宫禁宿卫统领凌天禹，他接受眼神，转身下楼，带一队宫禁宿卫朝秦府悄然走去。

    朱孝仁阴鸷的眼睛一闪，悄悄走到一边，对楼下一掩在人群中的一个人看去，下巴冲着秦府微抬，手悄悄做了个砍的动作，便回到皇后身边。

    笑着扶住母后的胳膊，“父皇说得极是，皇家有容人之量，母后，儿臣替您撒金豆子赐福于子民可好？”

    皇帝欣慰地看一眼太子，“太子有长进了。”

    “谢父皇夸奖，全赖母后教导。”朱孝仁笑着，冷冷地瞥向秦家望火楼上那一抹倩影。

    皇后用力压下满心怒火，勉强扬起笑脸，丢下手中金瓜子，“好，太子替本宫赐福于子民吧。”

    好心情都没了！

    没想到区区小女娃能将她精心准备了三个月，花费万金的朝会搅得一塌糊涂。

    金瓜子像雨点一般撒下，百姓顿时一边欢呼，歌舞再起，杂耍喧闹，又开始热闹了。

    皇帝靠近皇后，用手揽了揽她的腰间，温柔道，“皇后，还在生气？”

    皇后郁郁道，“臣妾不为自己生气，是替皇上不值。皇上花费心血与民同乐，还不是为了朝堂繁荣昌盛。就算秦家要祭奠放天灯，不能等朝会过后吗？让各国使臣定笑话我泱泱大国没有规矩，让邑国和夜郎的使臣生气。”

    “他们还敢生气？”皇帝看向紧张的邑国和夜郎正使冷下脸，“竟然还有脸来我朝，听太子说他们还想要朕送五城与他们。无耻之徒就该拒绝他们入城。”

    皇后一愣。

    太子撒完一轮金豆子，心情大好，走过来刚好听见，很是不解：“他们不是也退兵了吗？如果继续打下去，漓城溃了，我西南大门就开了，长驱直入就到东京城了啊。不过区区五城罢了，要求也不高啊。”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低声怒斥：“愚蠢！朕怎会有你这么个窝囊的太子！”

    “太子去陪各国使臣吧。”太子这么没眼色，皇后很无语，赶紧将他支开。

    太子当众被骂，脸色难看，咬着唇不敢再作声，转身去与使臣说话。

    皇后瞟一眼皇上，秦家出事后，皇上态度不明，她一直在小心揣摩皇帝的心思。

    她默许太子对秦家动手，皇上未干预，她还以为皇上也忌惮秦家，但这几日看来，并非如此。

    为了区区秦家，让太子不得圣心，很不值得。

    皇后亲昵的挽住皇帝的手臂，柔声道，“皇上，臣妾特命教坊司编了新舞，是一位名新调教出来的舞姬担任领舞，传闻她的舞姿堪比前朝张贵妃，皇上可有兴趣一观？”

    皇上的眼神一闪，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后，“皇后贤德，朕自当不负。”

    皇后一笑，咽下心里苦涩，“那皇上回宫一观？”

    “好。”

    秦知晓，真是她的灾星！

    竟然逼得堂堂皇后要靠美色稳住帝心。

    还没见过秦知晓，皇后已经在心里恨恨的记上一笔。

    多年后，皇后才知道原来她大错特错，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