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孟德斯演示的为什么混沌之神只出现在我们这个时代。”尘熠坏笑道。

    菲力大惊失色：”别，你们找别人。”然而他的腿刚迈出一步，身体却又不受控制般倒退着回到了屋里。

    “嫂子，别别别，那太丢人了。”菲力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得惨叫道：“我的神念魔法都是你教的，你这样不是欺负我吗？”

    媞雅假嗔道：“知道是我教的还敢叫嫂子？给我老老实实叫教授！”

    在莫林校长惊愕的目光中，三人七手八脚地用布条将无法反抗的菲力捆在了一根柱子上。

    见大功已经告成，尘熠向莫林解说道：“校长先生，我们假设菲力是混沌之神，他现在被捆了起来，而捆住他的布条就是我们所生活的时间和空间。混沌之神无时无刻不想挣脱束缚着自己的布条。”

    恰在这时，菲力也“十分配合”地挣扎了几下，可惜面对三个实力远强于他的魔法师，这挣扎的作用不大。

    “校长请看，混沌之神若是有足够的力量挣扎，布条就会被绷紧，我们的时空因此产生坍缩，”尘熠继续道：“可混沌之神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挣脱布条，那该怎么办呢？只能借助于别的途径。”说完，他拿出一把小刀，将刀柄插到菲力的嘴里，让他咬住。

    “这柄小刀，就是我们对抗的那位强大的魔法师，”尘熠指了指菲力：“由于混沌之神被捆住，现在只能用嘴叼住小刀，那么他嘴里的小刀也只能划到布条的这个位置。”

    菲力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叼着的小刀只能勉强触碰到下巴下方覆盖在胸口上的一小截布条。尘熠指着那一小截布条道：“这，就是我们所处的时代。”

    哈克补充道：“既然布条代表时空，这意味着那名代表混沌之神意志的强大魔法师不仅会在固定时间出现，还会在固定的地点出现。“

    话音刚落，菲力好不容易用小刀割断了那里，重又恢复了自由，而随着他的挣脱，布条则散落一地。

    莫林沉思片刻道：“虽然都是猜测，但的确是最接近真相的模型了。换言之，如果真让小刀划断了布条，对于生活其上的我们无疑是灭顶之灾。”

    菲力提议道：“既然这家伙会在固定的地方出现又是操控魔法的高手，我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在那个位置提前建造一座被禁魔石层层包裹的建筑，削弱其魔法实力，然后以体术和其一较高下。”

    尘熠摇头道：“恐怕不太行，虽然我在未来待的时间短，却发现他的施法过程并不需要抽取时间或者空间中的魔力。禁魔石只能割断时空中的魔力与我们的联系，对他却完全不起作用。考虑到他是魔力的本源，这个投影该有其他的魔力来源。”

    众人在相对轻松的环境下讨论着“世界毁灭”这一最沉重的话题。随着混沌之神降临之日的临近，众人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处于事件中心的尘熠、媞雅和哈克三人都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决战之日还是在大家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如期而至。

    根据尘熠在未来的见闻，那位混沌之神的投影将出现在阿尔法大陆西南角的一片荒地。到了所谓时间尽头的这一天，一众魔法师由尘熠领头，默默等待对方的到来。哈克则暂时藏在暗处，以待时机。

    随着一阵巨大的魔力涌动，整个星球仿佛都与之产生了共鸣，天空中凭空出现一个紫色的圆环，圆环中缓缓降下一个男性人类，看去三十来岁，面容俊朗。毫无疑问，此人就是混沌之神的投影了。

    还未等尘熠开口，那位男子反倒盯着尘熠看了半响，自言自语道：“总感觉哪里不对……看来在我取回全部的权柄之前是没办法得知真相了。”

    来人嚣张至极，他不仅对尘熠等人的专程等候毫不疑惑，而且根本未将众人放在眼里，只自顾自地探寻着自己的问题。

    不过，尘熠不会放过任何获取信息的机会，他开口问道：“阁下既然是魔法的创造者——混沌之神，难道这世界对你而言尚有未知的事情？”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尘熠，冷冷道：“对你们而言我的确是神，但我的原名叫作‘零一’，在和‘零二“的战斗中失去了一部分权能。所以有时候会看不穿一些事情。”

    尘熠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进一步追问也没有意义，来者不善，对方肯定也不会解释。既然如此，不如换一种思路：“那么……零一先生，您对我们的处境应该也有所了解，请问我们之间的一战能否避免呢？“

    “你们想活下去？”那个自称零一的神问道，仿佛在问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的，相信你也一样。”尘熠的语气逐渐加重，他不管对方是谁，但如果终有一战，他相信即使是神，也会流血。

    男人叹了口气：“各位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那么可以告诉大家，在此处，我会释放一个强大的魔法，这个魔法一旦完成，你们赖以生存的时空将会彻底毁灭，而我，将重获自由。我知道这对你们而言听起来很残忍，但魔法是我创造的，世间所有的魔力说白了都是我的力量。你们借助我的力量长久以来获得了无数便利，现在交还力量并付出一些利息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面对如此狂妄的说辞，媞雅冷笑道：“按照您的说法，猛虎的力量来源该是昨夜惨死的羚羊。很遗憾，零一先生，魔力在受我们操控时，它就是我们的东西。”

    “那么，开战吧。”零一话音刚落，整块地面毫无征兆地被掀起，好在众人的魔法实力都不弱，全都以飞行魔法各自避过。然而被掀起的地面很快被化整为零，附着上强化魔法，暴风骤雨一般向众人席卷而来。

    菲力、卡尔、贝亚特等人纷纷中招受伤，孟德斯则在妻子露娜的及时提醒下，利用疗愈系魔法勉强扛过一击。而实力较强的尘熠、媞雅、丽萨和莫林四人则各显神通，将敌人围在当中，缠斗起来。

    见自己的魔法攻击收效甚微，外侧的几人按照计划掏出了奥法帝国时期留下的魔法制品对对手进行干扰。

    来自外侧的干扰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尘熠抓住时机在媞雅和丽萨尽力以神念魔法牵制对方时，以元素融合魔法对其进行反击。

    然而，随着巨量的魔力倾泻在对方的身上，零一受到强力的干扰，只得硬接，另一侧，莫林的元素风暴也已夹击而来，其精纯的魔法能量若是延展开来足以摧毁一座小城，此刻聚拢一点，威力自然更是惊人。

    零一受此重击，也是不免向身后倒飞十数米以完全卸除这些攻击的力量。尘熠和莫林师徒二人得理不饶人，又将更多精妙魔法倾泻而出，然而奇的是，从零一的反应看，每一击的效果似乎都比前一击要差上一些。

    与此同时，两位女性神念大师，也感到干扰零一的意识愈发困难。此时四人心里都冒起一阵恶寒——这东西怎么越变越强了？

    此时，零一骤然发力，完全挣脱众人的包围网。魔力如狂潮般涌现，几乎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巨大的魔法球从天而降，简直要把整个空间粉碎。

    众人合力牵引出一个防护魔法，才勉强挡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一旁的哈克观察得很清楚，这个自称零一的神，的确在逐渐变强，但……为什么呢？恰在这时，他感到零一体内的魔力再次暴涨，实力又再次大增，他相信尘熠等人也能感觉到。

    哈克的猜想没错，尘熠的确也感觉到了，他观察着眼前的场景，想到了唯一的可能——这个时间点，正是过去的自己来到此处所见证的一幕。

    那么，零一的实力暴涨与过去的自己来到这里有关？战局焦灼，尘熠不及多想，他只知道，照眼下的情况，即使哈克出手，众人也坚持不了太久。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过去的自己从哪来回哪去也许能够奏效。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过去的自己藏身的位置，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出手。后者会意，立即返回了自己原本所在的时间。

    几乎在另一个尘熠离开的同时，所有人都感到压力一松。零一的实力似乎瞬间又被削弱不少，变为原来那般缓慢变强的状态。然而即便如此，零一的实力也是凌驾于众人合力的，菲力等稍弱的几人已经受伤不轻，若非靠着强大的魔法制品，他们便已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敌人太过强大，即使是哈克也没有哪怕一分把握，但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出手，事情也许真的难以挽回。

    “你们先退。”哈克从阴影中骤然现身，同时对外围的菲力等人道。

    “想跑？”零一似乎并不想放过外围的众人，他人若飞星，瞬间从内侧四人的包围网中突进出来，同时，大量蝗虫般的召唤生物吞吐着魔法出现在外围。

    眼看菲力等人无法应对，却见蓝光一闪，无数召唤生物瞬间化为乌有。

    此情此景，自出现以来，零一第一次露出了不耐的表情，他盯着蓝色光芒的主人道：“哈克，法则的天选之子，万年一现的幸运儿，连你也要为了自身存续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很遗憾，我也是个人类，”哈克似笑非笑道：“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我也只能选择与你一战。”

    此刻，包括在尘熠在内的，场上还有五人，这五人无一不是顶尖魔法师，都拥有远远凌驾于魔法大师的实力。同时，五人也都感应到，随着菲力等外圈的人退出战斗，这个零一的实力好像也不再增强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尘熠也暗自庆幸自己在战前的选择。当危机出现时，两界联邦曾提议面对这个前所未见的对手不如用人海战术，联邦派出由魔法师组成的军队，在尘熠等人的统一指挥下与这个强大的存在战斗。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人多终究能够欺负人少，就算是耗也能把对方耗死。然而尘熠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认为在历史上很少有顶尖法师被人海战术消耗致死的先例，就算一时不敌，强大的法师也可想办法脱身。

    即使以地球人那用超乎寻常的科技武装的军队，也是在哈克自己给自己施加魔力契约的前提下，才最终将他耗死，而且哈克本人当时似乎也没有多少求生的意志。若是没有这些前提，强如地球人想要杀掉他，恐怕也难如登天。

    何况这次对手的实力恐怕还远在哈克之上，实力寻常的魔法师即使参战，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只是徒增伤亡而已。不过，事关世界存亡，联邦还是与尘熠约定，若是他们这些顶尖魔法师无法解决问题，联邦还是会启用人海战术。

    现在看来，这个号称混沌本源的法师似乎在被其他稍弱的魔法师攻击时会不断强化自己。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连菲力等人的攻击都会使其越来越强，那么其他人即使参战，显然也会越帮越忙。

    如今的战局只有当世最强的尘熠、媞雅、莫林和丽萨四名魔法师以及穿越而来的哈克有参与的资格。

    这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莫林和丽萨战死，尘熠和媞雅受了重伤，即使是受伤最轻的哈克，情况也不容乐观。

    唯一的好消息是零一也受伤不轻，看来有使时空坍缩之能的究竟是混沌之神的本体，身为投影的他毕竟也受限于当前时空。在古往今来几乎最强的魔法师们组成的队伍的攻击下，也无法全身而退。

    但重伤下的尘熠和媞雅知道，现在丽萨和莫林已死，眼前的战况发展下去，即使搭上哈克的性命也没有完全战胜对方的可能。

    “另一个时间线上的自己也战败了吗？所以才会回到三千年前试图创造一个更强的自己。”尘熠勉力用残余的意识思索道：“可是这个所谓‘更强’的自己即使有了哈克和朋友们的帮助，依然不是这个敌人的对手，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一瞬间，尘熠飞速地思考起来：过去的自己来到这里零一会变强，菲力等人攻击他也会变强。自己只是一介人类，对方却是身为魔力本源的混沌之神，正如他所说，学习混沌法则的人不可能战胜混沌本身。那么也许关键并不在于使自己更强，而是怎样削弱对方！

    手上“诡计”的紫色光芒愈加炽烈，尘熠的眼神也随之逐渐清明，他有些明白这个混沌之神的弱点了。而零一却也陡然加快了攻势，打得三人节节败退。显然，零一用神鬼莫测的神念魔法实力看穿了尘熠的想法，并且知道他已经触碰到了自己最深处的秘密——绝不能让他活下去！

    但越是如此，尘熠越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刚接触到混沌之神秘密的他对于其的理解也停留在极浅薄的层次，根本无法在激烈的战斗中将如此复杂的想法解释给媞雅或者哈克听。

    但在生死存亡的一瞬间，他知道该怎么做，同时，与他心意相同的媞雅也知道该怎么做。二人拦在哈克身前，尘熠道：“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有，回到三千年前，去做你原本该做的事情！”

    在那一瞬间，哈克从尘熠的眼神里读出了必胜的信念和赴死的决心。难道他能赢？凭什么？但哈克决定相信尘熠。虽然认识得时间不长，但从种种迹象判断，自己和他的命运已经完全牵扯在了一起。

    眼前这个白袍男子的魔法实力也许比起自己尚稍有不如，但其意志和智识却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事到如今，他愿意把一切交给自己的直觉。

    尘熠的左手和媞雅的右手交错，他的左手上，名为“真理”的元素戒指和媞雅的“信念”一起构筑了前所未有的魔法奇观，这个未知的魔法挡住了零一一波又一波惊涛骇浪般的攻击，为哈克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施展时间穿越。

    当然，挡住混沌之神歇斯底里攻击的魔法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对方毕竟是魔力的本源，以极致的魔法对抗其本源必遭到难以想象的反噬。

    事实上，尘熠和媞雅的身体此刻都已支离破碎。他们只是凭借最后的信念支撑到现在，只为给哈克创造逃离这个时间点的机会。

    所幸，哈克也没有令两人失望，在他们的身体完全崩溃前完成了时间穿越的释放。看到这一幕，尘熠和媞雅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虽然还有众多未解之谜，但只要世界尚未毁灭，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们在身躯破碎之前拥吻在一起，算是对世界和彼此的告别。

    在离开“时间尽头”的前一刻，哈克顺手施展了一个冰冻魔法，将两人冻在一个冰块里并随着他再次回到三千年前。

    随后，哈克遗憾地发现这两位比自己小一万岁的朋友已经药石罔顾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哈克能将封存他们的冰块放进储物戒里。

    而储物戒可以存放物品和其他生物，却唯独无法存放人类。这也直接说明，冰块里的尘熠和媞雅已是尸体了。

    不过哈克并未放弃希望，虽然他对混沌之神的出现和最终决战的因果一知半解，但掌握时间穿越的他相信，即使疗愈系魔法不能拯救两人的性命，改变历史却没准可以。

    他按照尘熠最后的嘱托，回到三千年前，去做自己本该做的事情。那么哈克本来该做什么呢？为了应对魔球和能球的危机，他必须搜集足够的魔力释放规模巨大的元素折镜。

    他本想在这个时代在空间中汲取魔法，却被那个带着“命运”戒指的尘熠阻止。而现在，和自己相交甚笃的那个实力较强的尘熠却要求自己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哈克不仅叹气，尘熠真是个诡异的人，一个要求自己别做，一个要求自己去做，委实难伺候。若非多日相处下来知道尘熠的谋算基本还是靠谱的，加之之前的一战消耗不少魔力，他的确需要再行补充才能够释放魔法，哈克实在不愿意实践这个自相矛盾的遗言。

    哈克在尘熠出生的三千年前，自己出生的七千年后的时代，利用瞬间移动大量在空间中汲取魔力。由于出现在多个地点，期间自然也被当时的一些实力强大的法师目击。

    出乎哈克意料的是，虽然三千年后的尘熠认得自己，但这个时代的法师却并不认得，他们只是惊叹于自己强大的实力。他想起那日莫林老人的话“自媞雅教授又把当年的文献资料厘清后，我也算是您一个迟来的仰慕者。”

    看来历史有过断层，是媞雅的研究使得自己的事迹重现于世。哈克对这些不明真相之人也不便多言，只实言相告自己叫“哈克.苏斯”，至于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却一律三缄其口。

    在这个时代汲取足够的魔力后，哈克返回了自己的时代。虽然这对哈克而言是一趟漫长而奇妙的旅程，但对于等待他的简天而言只过了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