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贵妃眼波微转，盈盈上前道：“皇上可是为那苏老将军的事情忧心？”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杵着的公公。

    后者当即心领神会道：“奴才去外头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皇上冷哼一声，将衣袍一撇，坐于高位。

    “朕这宫里，爱妃是来去自如得很。”

    应贵妃听出他语气中淡淡的不悦，脸上挂着笑，道：“臣妾也是担心皇上，这才鲁莽冲了进来……”

    “朕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皇上眉头拧紧，捏了捏眉心，心中一股子烦闷。

    应贵妃站起身，没离开不说，反倒往他身旁凑了凑，“皇上，臣妾给您揉揉。”

    皇上正要推拒，可应贵妃的话却让他动作一顿。

    “皇上以往常夸臣妾这双巧手，况且您不想听一听对付苏家的妙计？”

    “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应贵妃半垂眼眸，唇畔勾勒出一抹笑容，“这苏家现在坐镇的不过是苏老将军一人，若是这个主心骨不在了，苏家想乱还不是迟早的事？”

    皇上眼睛精光一闪，应贵妃的想法竟和他不谋而合。

    他面带惆怅，“这苏老将军恐怕不会愿意，况且今日这事闹得太大，他离开京师之后，又有什么理由处理苏家？”

    应贵妃皮笑肉不笑。

    这狗皇帝竟防备到如此地步，就连出主意都想把自己摘出去。

    “爱妃，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见她迟迟不接话，皇上按捺不住出声提醒。

    “苏家挂帅吃了亏，皇上您觉得是谁来补这个空缺最好？”

    皇上略一思索，眉心顿时舒展，“好！好啊——爱妃果真聪慧过人，朕怎么没想到……”

    应贵妃脸上笑容不减，语气娇嗔道：“皇上日理万机，事情多得连臣妾想见一面都见不到，苏老将军不过也是皇上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至于苏老将军离开京师，那苏家随意找个理由抄了府邸，旁人就算议论，您乃是正义的一方，自然不惧旁人如何议论。”

    ……

    苏老将军离了宫，却没直接回府，反倒绕到了慕慕这边。

    “祖父！”慕慕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三确认手上真实的触感，“祖父，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苏老将军大笑着将她抱起来，“今日入宫面圣，顺道来看看你。”

    慕慕脸色一变。

    “祖父，锦衣卫那……”

    苏老将军身子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倏而摇头苦笑，“祖父又忘了你这能洞察人心思的本领了。”

    “祖父没事，那锦衣卫没搜出什么，反倒被祖父反将一军，丢了性命。”他拍了拍慕慕的脑袋，“你祖父可没那么好栽赃陷害。”

    “这次躲过了，那下次，下下次呢？”慕慕知道苏老将军不过是在故作轻松，想让她安心，只是这段时间暗潮涌动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担心得比老夫还多！”苏老将军颇为无奈，“此次祖父过来，也是想对你交代两句。”

    慕慕一听，神色变得严肃，手交叠放好，活像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今后苏府恐怕不会太平，祖父今日近乎逼迫皇上处置袁振，只怕心头怒火烧得正旺，他定会想尽办法来对付苏家，老夫想了想，离京的日子恐怕也要定下来了……若老夫一走，苏家那边，非必要时候，你且不要联系苏府……”

    慕慕沉默一瞬，下定决心道：“慕慕想回府，祖父能不能替慕慕求个旨意……”

    “胡闹！”苏老将军刻意严肃了表情，“这宫里比起外面，可是安全得多——”

    慕慕伤心得搂着他脖子哭，听到耳边传来的抽泣声，苏老将军满眼担忧。

    “好好好，祖父去说，祖父去说！”

    苏老将军败下阵来。

    慕慕全须全尾地回了苏家，苏夫人见到她时都难掩诧异。

    苏老将军将今日之事同她一说，再将可能发生之事一并告诉她，也好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苏夫人失神片刻，却又突然一拍桌子，“老爷你放心吧，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也将心放回肚子里，安心处理你那边的事情，苏府我还能顶上一二。”

    慕慕身子也猛地站直，跨步站在苏夫人身旁，同仇敌忾道：“祖父放心吧！慕慕也会帮着祖母保护好苏家的！”

    苏夫人眉眼温柔得揽过慕慕的肩膀，满面笑容道：“有慕慕的帮忙，祖母更是如虎添翼。”

    “嘿嘿——”慕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眼前两人之间的温情涌动，苏老将军鼻头发酸，男子有泪不轻弹，可他眼眶竟不自觉湿润起来。

    锦衣卫查苏家之事刚刚传开，锦衣卫指挥佥事斩首示众一事又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朝中官员痛恨他的人不少，但碍于皇上对他的器重，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但得罪了苏家，皇上还是将这个袁大人处置了，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更偏向于苏老将军？

    众人原本这般猜测，但早朝之时，皇上却主动提起此事，在谈及苏老将军愿交上兵符时的声音能够将人直接冻住似的，他们便也明白，皇上这会儿对苏家只怕恼怒不已。

    应贵妃乐见其成。

    只有让旁人看清局势，才不会站错队。

    “贵妃娘娘，袁振那边需不需要再去提醒一番？”嬷嬷询问她的意思。

    应贵妃瞧着方才染的颜色，觉着淡了些：“袁振那边没了利用的价值，一个将死之人，也没有见的必要了。”

    “那隐私之事……”

    嬷嬷脸上浮现一抹担忧。

    “不会，”应贵妃冷笑，“他信本宫对他一往情深，四公主更是他唯一的骨肉，为了四公主，他也会守口如瓶。”

    对于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况且两人来往隐晦，恐怕都无人知晓此事。

    “总之不必浮躁，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帮助皇上将苏老将军撵出京师去——”

    “父亲那边可来了信？”

    嬷嬷点头，从袖口取出信来递上。

    应贵妃迫不及待拆开信纸。

    待看完上面的内容，脸上尽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嬷嬷见她这般神情，也是一喜。

    想来是送来了好消息，贵妃娘娘所想愈发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