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西娅是什么时候？是战争结束后在伊奥勒姆城。

    霍多里昂知道他会再次见到西娅的，这次见面也许能够正在介绍好自己，既然停战和谈了，那么未尝不能和她成为朋友。

    他不是没有想到更多，只是这几乎不可能。原因无他，因为她是人类，是马提克将军的心腹军师，也是一个摸不透看不清的人物。更何况战争刚刚过去，如果霍多里昂这就和曾经是敌人的西娅表达爱意。他绝对免不了会让族人鄙夷。而西娅，她那样的人恐怕也会不屑地拒绝这份不应该有的爱意。

    那么，就只做朋友吧。

    但是霍多里昂没有想到这次再遇并不和他想的一样。至少，在他看到西娅身边那个朝气勃发的陌生男人时，他一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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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预感是对的。西娅毫不避讳地和那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他们在街道上散步，开玩笑，甚至拥抱。她满眼都是那个男人，即使气急败坏也是别扭地妥协。

    已经输了不是吗？他当时看着西娅和那个陌生男人在洛萨尖碑下拥抱，两个人丝毫没有避讳距离近到可以接吻。霍多里昂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但是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冷静平常。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曾经为了应付那些和精灵合作的虚伪人类领主们。正是和这些人相处才让他学会了掩盖自己情绪去虚与委蛇，所以现在他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只不过顶着一张笑脸，看着喜欢的人漠然的眼神，以及那个男人嚣张的嘴脸，果然还是会在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掀起来一阵愤怒与哀伤。

    他礼貌告诉西娅，自己很感谢她对精灵族的帮助，很感谢她放走了自己的同胞。倘若她以后来叶尔兰精灵帝国游玩，他一定会给她提供便利。

    她只是礼貌答应了，意料之中没有多余的话。

    没关系……至少以后她来叶尔兰的时候，我可以借机会再次见到她。只是朋友而已。

    可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戏耍别人，自那之后，霍多里昂再也没有见过西娅，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是隐居了吗？不可能……隐居也不可能完全消失得一点踪迹也没有。霍多里昂暗地里多方打听，当他所能收集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线索全部展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西娅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来自另外的世界。

    这个结论让他心灰意冷，也就此放弃了寻找。

    好吧，他想对了一半，西娅确实不属于他当时那个世界，但是她属于未来的世界。所以，如果你能活得够长，也许未来会有再次遇见的机会。

    霍多里斯没有想到这些，他沉默地接受了家庭安排的婚姻，只是偶尔会在某个下午，看着自己画的黑发女人图像出神。

    他的妻子知道那是他所喜欢的人，但是她并不在意，她在外面也有着不少的情人。对于她来说，她甚至觉得那位画像上的黑发女人确实有种难言的勾人姿色，若是有机会，她很乐意和霍多里昂共享这位不知名的小姐。

    没想到回忆中的人会再次出现在几百年后的今天，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老去。

    不，西娅是人类啊……她怎么可能，就算有魔法的作用在，她也不可能保持五百年都是一个模样！

    可是她确实是西娅，自己绝不可能认错的。霍多里昂在入场看到雪莉的一瞬间就呆住了，他有想过会不会是西娅的孩子，但是雪莉身边站着的卡尔萨斯让他一下子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匆匆拉住旁边一位耐瑟瑞尔奥术师，冒昧地询问他是否知道雪莉与卡尔萨斯的身份。对方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两个人是情侣而不是兄妹。

    不是西娅和那时候的那个男人的孩子，可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呢？

    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关系，一模一样的神态……他眉头紧皱，而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继续同那位路人奥术师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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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套出来所有关于这两个人的信息。

    谈及卡尔萨斯同雪莉，那位路人似乎十分兴奋，言语里充满了对于这对未婚夫妻的赞美与崇拜，说这两个人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他仔细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讲述，想找出什么端倪，可惜还是没有成功。

    “如果您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事情，可以订阅我们耐瑟瑞尔帝国的报纸，”那个路人最后离开的时候强调了一下，“卡尔萨斯殿下非常喜欢高调宣布他和夫人的日常。事实上，他们不仅在感情上让人羡慕，在魔法造诣和领地建设上的互相成就也是让人赞叹。”

    “好的，我想我会去看的。”霍多里昂微笑着回答。

    他看着那个奥术师离开，又看向远处的帷幕，那里的角落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精灵，和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对方更年轻，更张扬，眼底充满了戏谑与嘲弄，一道细小的刀疤横贯那个精灵的右眼，看起来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戾气。

    “哼。”霍多里昂瞪了对方一眼。

    那是他背叛精灵族的二儿子：比维斯.坠叶。

    不过对方似乎很受用他的厌恶，用眼神瞥向会场中雪莉与卡尔萨斯，又收回眼神，冷笑着冲着霍多里昂无声地比着口型：像不像你的梦中情人？

    比维斯的行为让霍多里昂略有摇摆的心一下子笃定了起来。那个雪莉.欧浦斯，她是西娅，绝对是。

    霍多里昂深吸一口气，在舞会上看雪莉身边暂时没有人靠近时，主动朝着她迈了过去。

    比维斯那个混账小子是什么意思？之前看到他和西娅还有那个卡尔萨斯相谈甚欢，而他又向自己示威，也就是说，这次见面是他设计好了的？

    那么，她一定就是西娅了。

    西娅……不，她现在的名字是雪莉.欧浦斯。不能一开始就打草惊蛇。

    他试着试探，说她很像曾经的一位故人。

    而她浅笑着回答，说指不定是她的某位先祖。

    “您祖上有一位叫西娅的女士吗？”他顺着伴奏音乐，拉着雪莉转了一个圈。

    “先生，这些太久远的事情可不能要求一位年轻的淑女去记住。”她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好吧，看来可能是我记错了，”他敛起神色，“那您听说过伊泽这个人吗？他同卡尔萨斯殿下几乎一模一样。”

    “很抱歉，我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倒是见过很多长得和卡尔有几分相似的人，”雪莉装作苦恼地说，“也许他的父亲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吧？”

    “也许只是凑巧长得像而已，”霍多里昂来了一个滑行转步，雪莉也顺应着他的引导做出相应的舞步，“但是能和我印象中的西娅长得一样的人恐怕是绝无可能。”

    “为什么呢？凡事没有绝对的。”

    “因为她和其他耐瑟瑞尔人，她的五官看起来更像异域人，柔和平缓，却自带一种特殊的魅力，”霍多里昂露出一个微笑，“最重要的是，当她想掩饰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以一种反问的口吻去强调自己的无所畏惧。”

    “……”

    “欧浦斯小姐，我该称呼你为西娅吗？”

    “原来精灵是这样念旧的吗？”她脸上温柔甜美的微笑瞬间消散，仿佛从来没有笑过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淡泊的神色，睫毛微敛，似乎在漫不经心地蔑视他。

    “……”霍多里昂呼吸一窒，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是西娅，绝对是西娅。只不过，她还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精灵比人类有着太多的时间，所以我们总是会回顾过去发生的一切。而对我来说，你是我回忆里……”

    “回忆只是回忆，沉溺于回忆不是面对未来的好办法，”她直白地回答，“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你有在意我的生活？”他的语气透出一丝兴奋。

    “不，只是我认识比维斯，所以顺带查了一下他和你的关系，”雪莉耸了耸肩，“你们长得太像了，即使不查，也猜得差不多。”

    “让我们谈谈其他事情吧，比维斯的事情我想不会是一个好的话题。”

    “呵，”雪莉嗤笑一声，“你想谈什么？生意还是人员往来？”

    “不，我想问问，你和卡尔萨斯要结婚了？”霍多里昂低声问。

    “嗯。”她挑眉回答了一声。

    “结婚那天，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去你们的婚礼现场看看，”他望着雪莉的眼睛，“你那天一定很美。如果可以，我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