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大人？”君九离陡然阴冷的面色着实把袁坚吓了一跳，“君大人您没事吧？”

    君九离收回神思，那血色的瞳孔之中满是嗜血的戾气，宛若地狱间索命的深渊，让人仅是瞧着就脊背发寒。

    袁坚一届文官，又是君九离同公主前去南祈后才入的朝堂，他从未真正见识过君九离的恐怖之处，如今亲眼瞧着虽心生畏惧，可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终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微臣来此已有些时日了，如今身陷囹圄迟迟无法回京向公主殿下复命，公主殿下此刻定是焦心不已，微臣瞧着南祈皇帝对君大人似乎极为关切，君大人可有办法救微臣出去，好让微臣早日回京复命？”

    焦心不已？

    君九离冷呵一声，身上蚀骨冷冽的气息更重，“看来袁大人还没明白你为之效命的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如你就好好待在这，我们且看那尊贵的公主殿下是否会为你焦心不已，又是否会耗尽心思救你回京。”

    袁坚脸色发白，他从未想过君九离也会想囚他在此，他们两同是北凉之人，身处异地更该相互扶持才是，可为何？

    “君大人...”对上君九离那阴郁幽深的瞳中，他实实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惧，脚步便也不自觉的一点点后退。

    咳咳。

    又是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响起，外头的守卫双手托着狐裘披风闻声赶来。

    “王爷，您身子还未好，这大牢内阴冷潮湿，莫要着凉了。”

    言毕，守卫双手高举，将那披风毕恭毕敬的递在君九离的面前，那谄媚讨好的模样是袁坚从未见过的。

    君九离只眼眸微垂瞥了一眼那披风，淡淡说了句“不必。”人便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大牢。

    袁坚看着那一点点消失的背影，心神惧颤，整个人无力的依靠着寒凉的墙壁瘫坐而下，北凉的督公大人竟是南祈王爷？

    刚出了大牢不远处，君九离便瞧见一名小太监眼神慌张踌躇不已的在一旁宫道徘徊。

    那小太监看到君九离后便疾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奴才是慈康宫里的，太后娘娘想见王爷一面，特命奴才前来等候。”

    他说这话战战兢兢，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之事一般，引得君九离盯着他冷瞧了好一会。

    他的身世当初在南祈的时候，黎晚晚就同他讲过一二，后来岑析也跟他说了不少。

    他自然是知道慈康宫里那位就是他的母后，曾经亲手推他去死的母后！

    “带路。”

    君九离没有过多表情，只不冷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半个时辰后。

    慈康宫内依旧檀香浓郁，只是那案桌之上早已没了那块无字灵牌。

    罗太后看起来依旧面容华贵，气度端庄，只是相比于之前已然消瘦不少，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君九离刚踏入殿内脚步都还未停稳，就见一美艳妇人泪眼婆娑的紧紧握着他的双手。

    “止儿，是哀家的止儿没错！”罗太后涂着蔻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过他的脸庞，“苍天有眼，竟让你回到了哀家的身边，让哀家总算能有补偿的机会。”

    她的脸上满是惊喜与愧疚交织在一起，泪水一颗颗滑落，任凭它浸湿了衣襟也毫不在意。

    “补偿？”君九离垂眸看着她，嗓音听不出多少温度。

    “自是要补偿的。”罗太后满脸愧色，急切道：“哀家年轻时做了许多错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她愁容满面，双目空洞的看向虚无之处，似是勾起了不堪的往事，语调都显得落寞不已，“当年若不是颖妃步步紧逼，哀家怎么会舍得...可说到底都是哀家错了，这些年，哀家日日礼佛诚心恕罪，若能再来一次，哀家宁可折了自己的命也会护你周全。”

    “好在苍天有眼，你终归是回来了，往后你不必再受苦了。”说到此处，罗太后潸然泪下，哽咽不已。

    她拉着君九离坐下，用已经显得破旧的帕子轻拭眼泪。

    看到君九离多瞧了眼她手上的帕子，她这才开口道：“让止儿见笑了，这宫里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精，析儿将哀家囚在这宫里，那些奴才们自然也不会把哀家当回事，短了衣食都是常有的事，哀家也习惯了，总归还是能用，不碍事。”

    “来。”罗太后满面温柔的慈笑着，抬手把桌前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哀家这也没什么好东西，止儿若不嫌弃就跟哀家一同用膳吧。”

    说是菜，可君九离抬眸看去，桌面上瓷盘仅盛着三道菜，一眼看去毫无荤腥。

    君九离眉眼微皱，拾起桌面上的茶水凑至鼻尖。

    杯中茶水毫无香气，茶汤上漂浮着的多是茶梗，入口苦涩，此乃下等茶，多是给宫里婢子太监用的。

    就连他当初在北凉东厂时都未用过如此差的茶水。

    可就是这样的茶，竟给了一国太后，可想而知，罗太后一句宫里奴婢见风使舵，短了衣食，其言不假。

    罗太后看着他既不动筷，也不饮茶，她便也放下筷子，踌躇不安的道：“瞧我，多年礼佛用素惯了，竟是忘了止儿应当不喜欢这些东西。”

    “墨兰。”

    外头年纪尚轻的婢女匆匆步入殿内俯身，“奴婢在。”

    “去御膳房，叫他们送些吃食过来，再要碗参汤，哀家瞧着止儿面色不好，需得补补。”

    墨兰无措的抬头看了君九离一眼，而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半晌都未挪动步子。

    罗太后看着墨兰，催促道：“怎么还不去？”

    墨兰惶恐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珠子不停在眼眶打转，“太后娘娘，王爷，不是婢子不愿去，实在是...实在是去了也拿不到啊！”

    她惊恐的朝着君九离磕头，：“王爷恕罪，我们这慈康宫平日在宫里最不受待见，莫说是拿碗参汤了，就是冬日里的炭火他们都不愿给，前些日子娘娘染了风寒，那御医也是不愿来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