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贼！你特么给我站那，敢碰他一下试试！”

    伴随着怒吼声响起，吴神身周猛然爆发出了狂暴的血气，气势凶悍非常，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头来自上古的人形凶兽。

    独角人见状顿时大骇，眼下他已遍体鳞伤，几乎已经没了再战之力，如果再跟这么个货色撞上，那才是真正的死路。

    想到这里，独角人心中再无迟疑，为防王凌再次躲闪，这次直接将独角刺入了王凌胸膛，疯狂吞噬着他血肉，借此修复自身伤势。

    远处吴神见状登时目呲欲裂，身周血气再度爆发，连带着双眸都隐隐散出了血光。

    “我干死你！”

    轰！

    沉默的巨响蓦然传出，吴神脚下柏油路面骤然崩碎，他随之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极速冲出。

    一秒后，吴神出现在了独角人二十米外，伴随着路面上石子的再次崩飞，下一秒，吴神就冲到了独角人身前。

    那刺入王凌胸膛，才刚抽取了一丝血肉的独角，便在独角人那满含惊恐的眼神中被吴神生生拔了出来。

    此刻的吴神，眸中血光几乎溢出，连带着瞳孔都已染上血色，充斥着无尽的暴虐。

    “我说不能动他，你没听到？”

    话落，吴神握着独角的右手慢慢发力，在独角人竭力挣扎的同时将他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砸下。

    轰！

    在地面的轻微颤动中，独角人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人形坑洞，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已然不知碎了多少。

    看着已经没了任何反应的独角人，吴神手上动作不停，握着独角再次高高举起，任由他的四肢无力的耷拉在空中，随后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地上的洞又多了一个，但却已经没了人形。

    在随后的五分钟里，河畔上不断响起令人心颤的沉重闷响。

    早已被吸引过来，偷偷围观的钓友看着站在河畔上的吴神狂咽唾沫。

    “这还是人吗？”

    “他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那个被砸的大兄弟估计是当不成人了。”

    “这下子最少也得十年起步吧？”

    “诶？诶诶诶？你们干啥？别动我哈，再动信不信我报警？嘿……你再动？再动我可躺下了啊！”

    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将这几个围观的钓友包围，最后在他们热情的‘微笑服务’下，这群钓友终于还是各自带着一份保密协议，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河畔。

    “卧槽！哥们儿也是参与过秘密行动的人啦！这个牛哔我能吹一辈子……擦！还特么不能说……”

    赵昆仑和李无忧走上河畔，来到了那还在坚持不断砸着独角人的吴神面前。

    “留口气儿呗，总不能让我们回收一堆碎肉吧？”

    赵昆仑脸上带着标志性的贱笑，布满老茧的双手在身前搓了又搓，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猥琐。

    但脸上身上已经溅满鲜血的吴神却对他们视而不见，仍旧一言不发的举着手中那团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狠狠砸下。

    噗~吧唧！

    宛若一团烂泥糊在地面上，独角人被彻底砸成了一滩肉泥。

    鲜血从肉泥中缓缓流出，还带着些许破碎的骨渣，再看那滩混合着血肉与碎骨的肉泥，里面最大的骨头也不过只有指甲盖……

    当然还剩一根最大的，那就是从头到尾都被吴神握在手中的那根独角。

    赵昆仑眼角不断抽搐，“你这是想方便我们回去包饺子吗？”

    李无忧也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去通知后勤人员带着铲子来清扫痕迹了。

    吴神没有理会两人，他一言不发的拿着独角回到王凌身边，然后掏出那枚黑色令牌，将之小心翼翼的放在王凌的胸膛之上。

    直到某时，令牌中有血光骤然升空，紧接着化作两道分别融入王凌与吴神体内。

    吴神的气息再度凝沉了几分，而原本已经没了声息的王凌也再度恢复了微弱的呼吸，洞穿了前胸后背的伤口在无声无息间缓缓愈合，但脸色却仍旧惨白。

    后勤人员适时上前将王凌抬上担架，随后送进车里，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车辆一个飘逸朝着医院奔驰而去。

    看着吴神手中那还挂着点点碎肉的独角，赵昆仑眼馋的直撮牙花子，但还是没敢上前去抢。

    他总感觉吴神这小子极有可能一言不合就把角给他撅了。

    虽然角的硬度堪比合金，但他还是相信，吴神这小牲口撅得断！

    ……

    晚上九点钟，熟悉的病房，熟悉的病床，唯有躺在床上那熟悉的人，变成了一个。

    王凌睁开双眼，片刻的恍惚后，他这才看到守在病床旁的吴神。

    转过头，赵昆仑正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翘着二郎腿抽烟，李无忧则站在赵昆仑身旁，手里拿着烟灰缸，皱着眉头不断接着赵昆仑弹掉的烟灰。

    再次看向吴神，就见他咧嘴一笑，又显摆似地举起了那根独角。

    “任务完成啦！你看，嘿嘿……”

    吴神并没有告诉王凌自己赶到后都做了什么，但王凌却仍旧从那根染血的独角，以及吴神寸头和衣角上沾着的肉屑猜出了一些。

    不禁为那独角人默哀了下。

    明明可以安乐死的，非得想不开……

    “我……”王凌刚张嘴，就被对面床上叼着烟的赵昆仑打断了。

    “你小子动脉血管被打断，失血过多，最起码都得流了三斤血，要不是吴小子及时赶到废了那家伙，用令牌帮你疗了伤，估计我们这会儿都准备给你上香了！”

    赵昆仑把烟头按灭在李无忧手里的烟灰缸中，拍了下腿起身说道。

    “得，既然你小子醒了，我们这边也按程序给你打了款，吴小子你也该把那根角给老子了吧？我可还等着完成回收任务找媳妇儿去呢！”

    说着，赵昆仑就伸手抓向吴神手中那根角，而吴神见王凌无恙，便也没有躲开，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凌却又突然开口。

    “先等等！”

    话音未落，吴神立刻就把那根角放在了身后，同时警惕的看向赵昆仑。

    赵昆仑见状顿时就不乐意了，斜眼瞅着王凌，看那样，如果不是王凌受了伤，说不准他还真会上去给丫一电炮。

    “你小子这几个意思啊？别忘了，咱们可是签过合同的嗷！”

    面对赵昆仑的责难，王凌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记得，之前签的那份合同，条款里只有我们两个答应做镇灵使，以及猎杀妖怪后获得对应报酬，应该是这样吧？”

    这次不等赵昆仑开口，一旁吴神就闷声说道，“嗯嗯，就是这样，没毛病！”

    王凌微微颔首，看了看吴神手中那根足有一米多长的独角，又看了看脸色逐渐变黑的赵昆仑，眸中一片淡然。

    “合同上白纸黑字，我们做镇灵使，你们发底薪，我们和那些妖怪拼命，你们发提成，至于从妖怪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像和你们没关系吧？”

    赵昆仑顿时就不干了，牛眼一瞪：“不带这么玩的吧，合着好处都给你们占了，我们就只管拿钱呗？你知道镇灵使要养活多少幕后工作人员吗？你……”

    “有关系吗？”

    不等赵昆仑说完，王凌就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堵死了他。

    即便看到赵昆仑眼底有升腾的怒火，李无忧表情逐渐变冷，王凌脸上仍旧一片平静。

    眼底，却多出了些许以往面对赵昆仑时不曾出现过的漠然。

    “你们一直都在的吧？”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赵昆仑两人脸色不约而同的难看了几分。

    但不等他们说话，王凌便又笑了，“我不怪你们，毕竟那也是我自作自受，但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难道就不该得到合适的报酬吗？”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我们的命就这么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昆仑想要解释，却突然对上了王凌的眼睛，他眼中的讥讽，刺得赵昆仑再无法开口。

    “我和你们谈生意，你们和我谈感情，我和你们谈感情，你们又来谈生意，这样……不太好！”

    王凌闭上了双眼，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好似刚才说的这几句话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一样。

    见赵昆仑闭上了嘴，一旁的李无忧不由叹了口气，随之上前一步，神色郑重的说道。

    “既然你说谈生意，那我们就先谈生意，那根角，你想要多少？”

    “你先说说看。”

    李无忧也不废话，开口就直接说道。

    “这根独角我们可以付出的最大代价是十万，毕竟不是活体，而且我们也曾得到过有关独角人的基因。”

    “回收独角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制造武器，以面对日后可能会出现的更强的未知的存在，从另一方面讲，这根角留在你们手里，才是真正的浪费。”

    说完，李无忧无视了赵昆仑不断给自己递出的眼神，重新站回他的身后，给王凌留下了考虑的时间。

    足足过了将近三十秒，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似地王凌这才开口。

    “好。”

    闻言，吴神把手中独角丢了出去，赵昆仑急忙伸手接过。

    两人离去，吴神没有继续打扰王凌，只静静的坐在一旁。

    不一会儿，王凌好似累了一般，慢慢闭上了双眼。

    此时吴神也没了之前那咋咋呼呼的模样，他先帮王凌掖好被角，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病房。

    王凌这次受的伤不多，但却要比之前与那疾行鬼和尚交手后的伤势更重。

    按照医生的话说，就是他的失血量几乎达到了他体内血液总量的一半，没死根本就是个医学奇迹。

    那医生原本还准备拿王凌发个论文，在被吴神锤了一顿后这才老实。

    不过医生有句话的确没说错，那就是现在的王凌，是真的真的非常虚弱。

    吴神走后，王凌一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王凌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中午。

    失血过多总归需要营养补充，虽然镇灵使在医药费上没有任何克扣，甚至还不计成本的让医院为王凌补充营养，但仍然需要一个过程。

    王凌从护士嘴里得知，在这三天中，吴神平均每天早晚都会来一次，每次只待五分钟，时间一到立刻就走。

    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非常不符合那家伙的人设。

    不过虽然受了不轻的伤，王凌却也借此机会试探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镇灵使一方对他们的包容度很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王凌却也能感觉到，对方甚至处处都在迁就他们。

    王凌没有纠结太多，等到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有了些许力气之后，他立刻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医院。

    陆文谦之所以会救他，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卖命，如果救活之后还赖着不走，那就成了欠对方的，王凌不喜欢这样。

    好在医院距离王凌的小院不算太远，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路程。

    但即便如此，王凌还是断断续续用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勉强走完。

    回到小院又休息了足足半个小时。

    下午五点，王凌这才勉强自己烧了水，泡了两桶猪骨面，又给自己加了两根肠。

    毕竟缺血，得好好补补。

    勉强吃完两桶泡面，再喝掉面汤，又休息了十分钟，王凌这才感觉身上多了点力气。

    这时，王凌方才注意到那黑色水箱里的何罗鱼，好像已经翻起了白肚。

    “呜~汪。”

    虚弱的叫声响起，就像在对王凌宣示它强大的求生欲……同时也像在求王凌给它个痛快。

    王凌上前一看，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水都臭了。

    费力给何罗鱼换好了水，对上何罗鱼那虚弱而又顽强的双眼。

    王凌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捡起几片落在小院里的树叶，然后在何罗鱼逐渐绝望的眼神中，将树叶揉碎丢进水箱，就转身回了房间。

    香肠只剩一根了……

    头重脚轻的躺到床上，王凌再也坚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权城某个角落，明亮的房间中，赵昆仑叼着烟，看着监视器中已经陷入沉睡的王凌。

    良久过后，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气，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接通瞬间便咬着牙说道。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坚持要选他们？”

    “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毁了他们，让他们变成亲手毁掉一切的怪物！”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却化作一声长叹。

    “你以为我想吗？但这就是黑煞令令主的命，他们只有在恶意中成长，才能在未来彻底斩灭那些祸乱人间的恶！”

    “你很清楚，危机不止来自那个地方，人间……需要他们！”

    “我去你玛德命！”

    啪！

    一声轻响，赵昆仑的手机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而他则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重重的喘着粗气。

    ……

    王凌才刚睁眼，就看到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黝黑大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啪！

    十分钟后，洗漱好的王凌拿着吴神带来的一大袋肉包子玩命狂吃。

    偶尔还不忘伸手拿起一颗放在碗里剥好的水煮蛋塞进嘴里，然后混着包子用豆浆送进肚里。

    脸上顶着巴掌印的吴神则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王凌大吃特吃，自己却咧着嘴傻笑个不断。

    “胡爷爷说大病初愈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我就给你买了包子，等过两天，咱们再下馆子，到时候吃他个一天一夜！”

    王凌动作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包子鸡蛋，同时却也不忘口齿不清的说道。

    “钱…从我们的……分账里扣……咕噜噜……”

    吴神自是笑着连连点头，但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赶忙从兜里掏出令牌。

    “那啥，这玩意儿又发任务了，你说咋办呐？”

    王凌喝豆浆的动作猛的一顿，随后艰难扭头看向令牌。

    只见上面闪烁着六个清晰的血色字体——妖言惑众，杀之！

    沉默了两秒钟，王凌再不去看令牌，对着面前的包子鸡蛋展开了总攻。

    直到二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王凌这才不急不缓的从吴神手中接过令牌，又将之随意的丢在地上，然后毫无形象的往令牌旁边一躺。

    “来，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