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慕元夜就有些懊恼，脑子发热了？胡言乱语什么！

    可是纪灵笙并不介意他的这个问题，坦坦荡荡地回道：“感情自然也不例外。”

    能被她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很少，能够让她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更是仅此一个，那就是她前世的师傅。

    ——哦，不对，还要算上一个不算人的：小八。

    至于保护大夏的这些家人，朋友，那都是基于她和原主的“交易”，所付出的代价。

    而且这事儿也没有伤及自身，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危险。

    再者，大夏的一切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体验，一个副本。

    她做那么多，心底深处还是期望着能够完成老天爷交给她的使命，然后送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疯师父要是没了她，那该多伤心啊！

    感知着纪灵笙心中所想，慕元夜不知不觉悬紧了心。

    原来，她将这一切当做是“体验”。

    也是，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刻，内心的落寞与说不上来的压抑，让慕元夜失去了再聊下去的兴趣。

    他站起身，“今夜我们便动身。”

    纪灵笙有些诧异，仰头看他，“您是要连夜赶路？”

    “今晚赶路，明天一早便能抵达盛邕城，从那里坐船，只需三日便能绕过五座城，直接进入南边的范围。”顿了顿，他低声道：“我们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

    再拖延下去，或许他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纪灵笙听不见他的心声，只当他是急着南下，便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收拾行囊，待我为赵玥办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即刻出发。”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到屋内，赵升听见了，心中也有了打算。

    想着后面要连续赶路，恐怕就没机会洗澡了，所以纪灵笙连忙烧水让两人洗头洗澡，这倒是看得赵升十分无语。

    这位大师真不是个寻常人啊！

    人家出门在外，想着不能饿肚子，她却想着要把自己洗干净！

    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大师果然是个姑娘家！

    如此一来，自己提出的要求，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如此想着，晚饭时分，赵升便鼓起勇气对二人开口了。

    “两位恩人，这回多亏了你们，我妹妹的大仇才得报。如今我家中已经无牵无挂，我想要报答二位，不知可否让我跟着你们？我可以为二位当牛做马！”

    此话一出，慕元夜手中的筷子便是一顿，他也没抬头，而是淡淡道：“赵兄弟，我们这一路并不太平，不便再多带上你。”

    纪灵笙也不想多一个拖油瓶，她欠赵升的人情还清了，干嘛还要继续牵扯下去。

    “赵大哥，我们有要事在身。”她点到为止，赵升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赵升见状，原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跟着他们，毕竟他也看得出来，这两人身份不一般，若是能被他们收留，即使只是当一个下人，也比自己孤苦伶仃待在镇上好。

    但是，见两人明显不愿带上自己，赵升也只能放弃。

    他低声道：“既然如此，赵升在此恭祝两位马到成功，之后的路途平安顺遂，至于欠你们的恩情，赵升也只有来世再报了。”

    想到自己身后有追兵，慕元夜终是提醒：“若有人找你打探我们的下落，你能不暴露与我们的关系最好，万一不成，也不必为我们掩护行踪，那些人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总之，以你自己性命为重。”

    听到这话，纪灵笙不禁扭头诧异地看了眼皇帝。

    他这么说，岂不是让赵升出卖他们？

    难道在他心里，赵升的性命比他自己还重要吗？

    真是一个有趣的皇帝！

    待夜幕降临，纪灵笙将赵玥最后的魂魄招回，赵玥终于恢复了生前的心智。

    在得知哥哥已经为她报仇，赵玥的心愿也了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哥哥。

    但赵升表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主子，从今往后就跟着主子做事，相信很快就能攒够钱娶妻生子，让妹妹不必担心自己，放心去轮回。

    赵玥这才开开心心地被纪灵笙送往轮回道。

    看着赵升为了令妹妹安然离去而撒谎，纪灵笙心里一阵叹息。

    她回到房中，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赵升，告诉赵升如果以后没有去处，就按照信上的地址，拿着这封信前去找一个叫张东的掌柜。

    二哥说过，鹡鸰商会在这附近有一家秘密分会，希望这封信能够帮上赵升，也能为鹡鸰商会招揽一个有点用处的人才。

    做完这些，纪灵笙便和皇帝动身了。

    此前采购的物资已经放到了马车上，赵升还把家里那口铁锅拆下来送给二人。

    铁制品是很难买的，尤其是铁锅，必须要有当地的户籍，按照每户每口的分量定量出售。

    所以纪灵笙再有钱，顶多只能买多陶锅、砂锅，却是无论如何也买不到铁锅的。

    赵升把铁锅给他们了，就代表以后他也没有铁锅用，除非二十年后他有个成家的儿子与他分家，用他儿子一家的名额还能买口铁锅……

    考虑到赵升或许要去投靠鹡鸰商会，纪灵笙便没有推辞，将铁锅用布包起来，放到马车内和皇帝一块儿保护起来，物以稀为贵嘛！

    “驾！”

    纪灵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马车接收到命令，不情不愿地动了。

    ——别的马晚上都下工了，老子还要干活，真让马不爽！

    当马车行驶出小镇的范围，纪灵笙靠在车门上，高声对里面的皇帝道：“您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后半夜万一我也想睡觉，咱们可就不能如期赶到盛邕城了。”

    这是暗示皇帝，咱俩得轮着当马夫。

    慕元夜没有异议，靠在车板上阖眼。

    今晚月色明亮，没有工业废气的世界，看起来更加的清朗。

    有月光照路，纪灵笙都不用点灯。

    只是，随着深夜的降临，空气越来越冷，纪灵笙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嫌无聊，纪灵笙就把附近的幽魂召出来，让幽魂给自己带路，顺带和幽魂聊天。

    结果召出来的一个幽魂丢了一魂一魄，整个就傻了，除了唱戏曲之外，啥也不会说。

    纪灵笙听着听着，觉得这戏曲怪不错的，兴头一上来，便也跟着哼了几句。

    于是黑夜里，就听见一道女儿声在幽幽怨怨地哼唱戏曲。

    这荒郊野岭的，一般来说都不会遇上人，偏偏今晚附近一个村子，有人半夜要生了，那家的男人就点着灯跑来镇上请郎中。

    可是夜晚风大，手中的纸灯笼几次都被吹灭了，男人心急如焚，又见晚上月光亮，索性不点灯了，趁着月光赶路。

    却不想，走了一阵后，男人竟然听见空中传来哀怨的戏曲声！

    这大半夜的，哪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唱曲儿？

    那一瞬间，男人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碰上鬼了！

    恐惧令他两腿发软，死死地趴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

    过了不多时，他又听见了马蹄声、车轮子声，然后，只见在惨白的月色下，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地驶来，车上有个模糊的身影，那戏曲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唱嗨了的纪灵笙丝毫没有顾忌，也不管自己的声音会不会打扰到这里的“原住民”，毕竟它们看见自己，就像是老鼠见到猫，难道还敢来找她的麻烦？

    只是忽然间，纪灵笙感觉旁侧有视线在窥视自己。

    于是她扭头看去。

    黑夜里，草丛中趴着两道影子，其中一道肩上燃着三把火，只是那第三把火好像有点不稳，火苗在空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另一道身影则是和坐在马车上的几道幽魂一样，散发出浓浓的阴气。

    纪灵笙挑了挑眉，这是哪里来的倒霉蛋，半夜出门还被鬼缠身。

    既然被她看见了，也不能不管。

    于是冲着那个方向勾了勾手指，那个幽魂瞬间就像是被拽住命脉，不由自主地朝纪灵笙飘来。

    然而，这对看不见鬼的人类来说，简直是无比冲击心脏的一幕！

    在男人眼中，那个架着鬼马车的女鬼，竟然发现了自己，并且朝自己伸出手指勾了勾，想要把他的魂勾走！

    刹那间，男人眼前一黑！

    居然是硬生生地吓晕了！

    自认为做了好事的纪灵笙并没有留下来邀功的打算，也就不知道这男人心理素质如此之差。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男人才悠悠醒转。

    想到昨夜的“惊魂遭遇”，满心惊恐的男人急忙离开这里，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才知道妻子已经平安产下一个女儿。

    家人见他一夜未归，自然要质问他上哪儿去了，男人便害怕地说出了自己昨夜的经历！

    于是，从这天起，附近的村民都知道这座山上有女鬼了。

    而这个时候，被视为女鬼的纪灵笙，已乘坐马车来到了盛邕城。

    或许是太累了，所以在昨夜和皇帝换班后，纪灵笙就陷入熟睡之中，马车的颠簸对她没有半分影响。

    要不是皇帝喊她，恐怕纪灵笙还能继续睡下去。

    由于时间还早，城门刚刚打开，有很多人在排着队等待进城。

    皇帝见状，眉心皱起，“我们的路引已经不能用了。”

    之前他们用这路引进了临城，被杀手发现，若是此时再使用，很难保证杀手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毕竟那帮杀手背靠的是太后，他也不确定盛邕城里有没有太后的人。

    “嗯，那就不用了呗。”说着，纪灵笙打了个哈欠，顺便伸了个懒腰。

    “可如此一来，我们便要设法混进城。”皇帝揉了揉眉心，后半夜都是他在赶路，前半夜听着纪灵笙的“歌声”又令人辗转难眠，所以此刻难免感到疲惫。

    纪灵笙转身进了马车，从自己之前的衣服内袋里，翻出了几份文件。

    再出来时，她手上就多了两份路引。

    “喏，路引这东西我有的是，这个给你，你比照着上面的信息调整一下形象，等会儿进城时别露馅儿。”

    看着手中的路引，慕元夜：“……”

    你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