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当太师的爹就是好处多多。

    不过最大的功劳当然还是在自己身上，要不是她机智，早早让人缝了内袋，这些东西早就丢了。

    虽然装在内袋里会有些不舒服，但起码重要之物绝对不会弄丢。

    有了纪灵笙拿出的新路引，两人顺利进了城。

    两人这次假扮的是一对夫妻，皇帝在脸上贴了胡须，易容成一个虬髯大汉——这假胡子就是在赵升家中借助那两日买的，纪灵笙所做的准备远不止这点，英俊的皇帝本身气质有点偏文质彬彬，戴上胡子后给人感觉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杀手拿着画像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只是皇帝体型不够壮，这虬髯大汉扮得似乎缺了点神韵。

    至于纪灵笙，则扮成一个身材丰腴的少妇，只是发髻她不会绑，索性将头发披散着。

    如果赵升在这里，那他看到纪灵笙此刻的扮相，一定会明白她为何要坚持洗了头发再走……

    码头上，丰腴少妇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在虬髯汉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夫妻俩走到一艘商船旁，此时，商船的主人正在指挥下人搬货物。

    虬髯大汉走上前去，与那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见了礼，随后道明来意。

    纪灵笙停在不远处观看，她是女子，一般不能见外男，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皇帝比较合适。

    趁此机会，纪灵笙暗中观察四周，有斗笠的遮掩，她的动作并不会被人注意到。

    周围并没有异常的人。

    这让纪灵笙感到安心了一些。

    之前在凤池镇，若是二哥没有去联系鹡鸰商会的人，恐怕也不会暴露行踪。

    这次她和皇帝先是假死逃生，后面又变了几次装，应该不会引来杀手了。

    走水路不比走陆路，在水上若是遇到杀手，那简直是无处可逃，就算纪灵笙有幽魂相助，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也是纪灵笙那么谨慎的原因。

    好处就是，一旦坐上这艘船，杀手就找不到他们了。

    另一边，皇帝似乎是和富商交涉好了，转身朝她走来。

    “夫人，孙老爷已经答应让我们上船了，我们快过去谢谢孙老爷。”虬髯汉声音洪亮地道，那位富商也听见了他的话，捋捋胡须露出一丝笑容，显然对虬髯汉这等懂得感恩的行为很是受用。

    可富商不知道的是，虬髯汉说完立刻就压低声音对自己“夫人”耳语：“这艘船是去滨州的，到了滨州我们再想办法搭上另外一艘南下的船。”

    “不能直接找一艘南下的船吗？”纪灵笙轻声问。

    慕元夜低语：“不能，我已经问过了，今日出船的就只有这位孙老爷，为免夜长梦多，我们先去滨州。”

    “好。”

    纪灵笙调整好心情，跟在皇帝身后走向富商。

    虬髯汉爽朗地对富商道：“孙老爷，这位便是拙荆。夫人，快来见过孙老爷。”

    听到这里，丰腴少妇款款上前，微微欠身行礼，声音平和温婉：“见过孙老爷，多谢老爷善举。”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孙老爷呵呵笑道，好奇的目光却在暗暗窥视那斗笠之下的面容。

    这女子身形丰腴，还挺符合他的口味。

    可惜已为人妇，否则不妨带回家当他的第九房妾室。

    孙老爷心中想着龌龊的事，可面上分毫不显，叫人帮他们拿行李，将他们带上船后安排落脚点。

    虬髯汉自然又是一番感激之词。

    作为一个皇帝，慕元夜平时没少被人拍马屁，加上从前自己在宫中并不受宠，深谙交际之道，是以三言两语，便将孙老爷哄得对他亲近起来。

    这也导致孙老爷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比较好。

    否则，他们大概只能和船夫等人挤一挤了。

    上船后，孙老爷便去主持事务，让虬髯汉与夫人稍作歇息。

    于是客舱内就剩纪灵笙和皇帝两人。

    门一关，纪灵笙就轻笑出声：“想不到我们的圣上那么会拍马屁，那孙老爷被你夸得都找不着北了。”

    慕元夜神色淡淡，“在宫里，这是最基本的一项功夫，若连讨好人都不会，根本活不到两年。”

    纪灵笙随口接道：“那是为奴为婢之人才要学的技能，你先是皇子，后是皇上，怎么也能得出如此结论？”

    闻言，慕元夜没回答，沉默着将客舱内唯一的那张床收拾出来。

    纪灵笙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戳到皇帝的痛点了。

    她倒也不害怕，只是有点抱歉。

    见皇帝一言不发地做事，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纪灵笙再次在心里感叹一句，这是什么绝世好皇帝啊，居然还来服务她这个臣子之女！

    面对这样的皇帝，就算是没有受到封建思想荼毒的纪灵笙，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务，便站了起来。

    “让我来吧！”

    她走到皇帝身后，想让皇帝去休息，毕竟他是一个伤患，又是一国之君，这大夏的“boss”嘛！

    然而，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随着晃荡的船板扑倒了身前的皇帝。

    在摇晃的船舱里，没有防备的皇帝被撞得摔向木床，纪灵笙以一个尴尬的姿势压在他身后。

    慕元夜试图站起身，可在那之前，他要先把压在身上的女人移开。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没站稳……”

    纪灵笙很干脆地道歉，扶着船板慢慢挪开，直到一屁股坐在床上，她才稍感安心。

    这是一艘走商的船，可想而知，船上大部分空间都用来装货物了，这就导致客舱的空间很小。

    慕元夜个子高，在船舱里只能弓着身子，否则就会撞到顶上的夹板。

    看到他那么憋屈的样子，纪灵笙心中有些怜悯，于是把床让了出来。

    “你先躺下来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这艘船的情况。”

    两个人挤在那么窄的客舱里，可谈不上舒适。

    纪灵笙这也是为了不让双方感到尴尬和难受。

    尤其是考虑到皇帝受了伤的脚，还有体内的余毒，她需要把房间让给皇帝好好休息。

    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搜集情报。

    可，纪灵笙似乎忘了，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到处瞎晃悠。

    慕元夜却没忘记。

    他扶着木床坐到了船板上，背靠着木床，出声阻止了想出去的纪灵笙：“你现在出去，只会让他们起疑。”

    纪灵笙脚步顿住，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我的夫人，就算要去打探情报，也该是我去，如果他们看见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走动，必然会怀疑。何况，我方才对孙玢说了，你已有了身孕，所以受不得马车的颠簸，这才来搭便船。”

    “一个孕妇，上船后怎会还有精力闲逛？”

    听完皇帝这番话，纪灵笙诡异地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不紧不慢地问：“为什么说我怀孕了？我这肚子，看起来很大？像孕妇？”

    慕元夜顺着她的问话看向她的腹部，只见纪灵笙小腹微隆，这是因为她将要紧之物都绑在了身上的缘故，何况她要假扮的是丰腴的少妇，身材自然要丰满一些。

    但即便如此，纪灵笙也不愿意被人说“肚子大”。

    因而她注视着皇帝的目光隐隐透出点危险气息。

    慕元夜又不傻，这么明显的敌意看不出来吗？

    “没有，我只是，为了让孙玢打消对你的不轨念头。”慕元夜脑子很灵光，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绝佳的借口。

    鉴于皇帝一直都很实诚，甚至老实得让人想欺负他，所以纪灵笙并没有怀疑他说出的理由，只不过又产生了新的疑惑：“那个孙老爷不是好人？”

    她倒是没看出来。

    说到此，慕元夜面色一正，语气也严肃多了：“不错，依据我的观察，孙玢应当是个好·色之徒，他一直暗暗打量你，看起来不怀好意，因而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独自行动。”

    纪灵笙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惦记我这样的小姑娘，真是不要脸至极！”

    慕元夜很想提醒她，孙玢没有看见她的脸，其实是不知道她年纪的。

    但这也正说明那孙玢下流了，光凭人家的身材，就露出那样淫邪的目光……

    若非不想节外生枝，他是决计不能忍受孙玢此人的行径，不将孙玢打一顿都无法消气！

    好在，经过他的提醒，纪灵笙意识到了人间险恶，暂时打消了外出的念头。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干？”纪灵笙坐在床上倚着船板，丝毫不在意自己和皇帝的咫尺之遥，“晚上我倒是有办法巡查这艘船，问题是不知道孙老爷会不会色心大发，万一找人来给我们放迷药怎么办。”

    既然对方是“坏人”，纪灵笙也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对方，凡事从最坏的角度打算，才能想出最佳的应对方案嘛。

    说完后，只见皇帝摇头道：“不会，孙玢虽好·色，却并不是大恶之人，否则我岂会带你上来，只要我们低调行事，你扮好一个孕妇即可。”

    再好·色，也没必要为了个有夫之妇闹出那么大动静。

    毕竟纪灵笙脸都没露。

    纪灵笙“哦”了一声，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话题到这里就继续不下去了，她费尽心思让气氛不陷入尴尬之地，现在没法聊了，她只能假装犯困。

    ——没错，纪灵笙刚刚说了那么多，只是看出来皇帝不想让她独自行动，既然避免不了和皇帝待在这么狭小空间的局面，那就只好大大咧咧地没话找话，孙玢是一个很不错的话题人物。

    可惜皇帝一本正经地解释那么清楚，成为了话题终结者，纪灵笙的如意算盘自然落了空。

    她歪着头靠在船板上，闭着眼仿佛睡意来袭。

    见纪灵笙困倦了，慕元夜便识趣地闭上嘴巴，他倒是真的累了，虽说这个坐姿令人不适，但是不知为何，与纪灵笙待在一起，慕元夜反而更容易放松下来。

    没多久，慕元夜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嗅到一股好闻的香气，与之相伴而来的是柔软温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