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那老爷子你刚才说的，中美人计的不是我二伯，还能是谁？”

    沈二湖是在宋大妮这儿自取的灭亡，和这辈子胡果的美人计没关系。

    可沈老头刚才又没把话说死，可见美人计在原书众人的命运线里还是存在的，那本该中计的又是谁？

    和自己小孙女讨论这种问题，沈老头一张老脸就没变回到正常色过。

    他干咳一声：“是你大伯。”

    “在我梦里你大伯竞选上了咱们生产大队的副队长，一路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后来进城开会的时候搭上了城里一个小领导的闺女，借着人家的关系直接调进城里去了。”

    嚯。

    这件事在原书里其实是有一笔带过的描写的，沈锦隐约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不过没有沈老头说的这么细。

    沈锦感兴趣的追问：“那搭上那边了这边怎么办？”

    沈老头：“离婚呗，这边就闹着离婚，要抛弃糟糠妻。”

    “你堂哥堂姐他们也不是啥有良心的，一看你大伯搭上了那么硬气的靠山，一个个就开始认靠山作娘了。”

    “说的好听，劝你大伯娘为了他们考虑先退让一步，让你大伯攀高枝去，等他们出息了就给你大伯娘养老，可实际上就是嫌弃你大伯娘对他们没帮助。”

    这是沈花儿她们能干出来的事儿。

    沈锦：“那在梦里大伯娘就退位让贤了？”

    沈老头点点头：“退了，丈夫娃子没一个向着她的，她不退位也没整。”

    沈锦：“没有一个？我胜男姐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胜男姐也赞同大伯娘给人让位？”

    提到沈胜男，沈老头还仔细想了一下，没办法，他对孙女本就不上心，尤其还是沈招娣那个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都存在感不怎么强的孙女。

    后来闹着改名，沈老头也没喊过沈招娣新名一次。

    不是不认同这个新名，而是不在意压根不往心里去。

    所以沈锦说起‘沈胜男’这三个字的时候，沈老头还懵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沈锦问的是谁后，老爷子倒是含笑回复了她：“要不怎么说你和胜男你们姐俩关系好呢。”

    “在我梦里你胜男姐不声不响的一直偷着接济你那几个哥哥，后来被你大伯他们发现了，你胜男姐难得硬气了一把，从暗地里偷着接济变成明面上给拿粮食了。”

    “你大伯打她她就说要去举报你大伯受贿，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到底闹到你大伯和大伯娘不管她了。”

    “所以后来你大伯娘被逼着离婚的时候你胜男姐就是想说话……也没她说话的份了。”

    一个成天把举报亲爹挂在嘴边的闺女，折腾到最后和亲爹半点情分都无，这样的闺女说的话沈大海能听就怪了。

    沈锦眼神闪了闪，没有吭声。

    沈老头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这一刻仿佛听众是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那样真实的梦，他只是想找个人诉一诉。

    “其实我一开始梦见你大伯当上领导了，还越走越好，我这当爹的心里还挺高兴的。”

    “可后来看到他为了攀高枝要和你大伯娘离婚，我在梦里都恨不得拎扫帚给他一顿，他啊，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路要么越走越宽，要么就是越走越偏，在我梦里你大伯明显就是越走越偏那一伙儿的。”

    “后来也果不其然，自从他闹着离完婚娶了领导家的闺女之后，整个人就抖起来了，工作上胆子也越来越大。”

    这里的‘胆子’代表什么，都不用沈老头多说沈锦就明白。

    沈大海要是没毛病，沈胜男在原来的命运线上也不会用举报受贿去威胁沈大海。

    可见沈大海在工作上并不清白。

    而这样的年代，沈大海敢贪，那等待他的……

    沈锦笑笑：“我大伯在你梦里下场不怎么好吧？”

    沈老头闭了闭眼算是默认。

    他抹了把脸：“你几个伯伯在我梦里下场都不咋好，所以我还真不是连做梦都偏心。”

    “你大伯最后是接受调查下放了，你二伯是回来种地了，你三伯倒是后来进了城，只不过是给人干苦力去了。”

    光是说说，沈老头心里都不是滋味。

    还有他的四儿子，他一直都亏待的四儿子，是走的最早的那一个。

    人都说多子多福，在梦里他明明有四个儿子，却不想到了最后连个给他养老送终的都没有。

    沈老头：“我大概是作孽太多，在梦里也和现在一样，得托人照顾。”

    “你大伯一家子下放回不来，你二伯倒是在身边，可那畜生……”

    想到梦里二儿子有多不孝，沈老头气得直咳嗽。

    沈锦：“畜生？你能这么叫你最疼的二儿子，可见在你梦里我这个好二伯干了啥‘好事’。”

    她呵呵一笑：“老爷子，我也不问你你二儿子在梦里到底对你干啥了，无外乎就是不给你养老送终那点事儿，不值得细问。”

    “我就想问你，在你梦里有没有后悔曾经那么对我爹？”

    “就像现实里一样，我爹明明是可以被救回来的，可是你主持了分家，是你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了我爹，抢走了我爹所有的东西，连带着我爹拿命拼回来的荣光也被你卖了替你二儿子买了工作。”

    “我爹有多孝顺不用我多说，我就想知道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你后不后悔当初那样对我爹？”

    她和沈老头对视，眼神不闪不避：“你也别说什么那只是个梦那样的推脱话。”

    “我们都知道，假若没有我在分家的时候站出来据理力争替四房争取到了我们应得的权益。”

    “那我们四房肯定就是你梦里梦到的那样的结局，你的几个儿子也会和你梦里梦到的一样。”

    “或许你做的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另一种可能，一种但凡没有我的干预就确切会发生的未来。”

    “所以你告诉我，你后悔那么对我爹吗？”

    沈老头眨了眨有些干涩的老眼，喉咙里像是堵着说不出话。

    后悔？

    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可再后悔他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全都做了，现实里小儿子虽然没像梦里一样英年早逝，可他也已经是把对自己最孝顺的儿子给彻底伤疏远了。

    事到如今，他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沈老头低声：“悔呀，我这一辈子识人不清也不会教娃子，是我对不起你爹，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人这一辈子没有重来的时候。”

    “不过好在……”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老头面色亮堂了点：“好在我做的另一个梦里你们以后的日子过得特别好。”

    “这一次的梦……是偏着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