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扶愣了一下，旋即生了怒意，低声道：“二皇子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在不扶的心里，二皇子依旧还是那个心怀天下，仁政爱民的殿下。

    “权欲是会吞噬人的。”李昭说。

    不论是去西北救二皇子，还是逼二皇子自废为庶人，都只是她的一步棋。

    她要的……

    是二皇子揭下那张伪装已久的面具。

    仁德之君？

    李昭只觉得好笑。

    “先救人，那马车里的东西应该已经进了盛都，即便我们现在回头去追，也追不上。”李昭用剑划了衣摆下来，蒙好脸，嘴里说道：“既然是瘟疫……那么先找到源头，确定症状，我开方子，你去帮我抓药。”

    不扶赶忙有样学样，应了一声好。

    两人进了院子。

    尖叫的女人已经被两个同样蒙着脸的男人按住了，他们发现了李昭，吓一大跳，喊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快点出去，不知道这里发了瘟疫吗？想寻死不成?”

    “我是大夫。”李昭扬声道。

    两个男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迟疑。

    李昭继续说道：“寻常大夫不敢来这里，你们再耽搁，只怕要让这瘟疫蔓延！”

    “那你过来看看吧。”男人妥协道。

    李昭示意不扶留在原地，自己则绑了裙摆走过去，蹲在了女人身边打量。

    面红眼黄，舌苔厚且呈泥黄色。

    的确有疫病的症状。

    李昭回忆起了唐家的医书，那里面记载过好几种疫病的处理方式。

    “有还没处理过的尸体吗？”李昭问。

    男人摇摇头，说：“庙祝说了，有尸体必须要立刻焚烧，不然我们迟早会被传染。”

    这办法的确不错，但李昭便没有了可以观察的对象。

    无奈之下，李昭只能示意两个男人放开女人，然后在女人还没来得动弹的时候，抬手打在女人脖颈处，使其昏迷。

    “去烧两盆开水来。”李昭说。

    男人看李昭这一手力道十分刁钻，知道李昭不是寻常女人，当下就麻溜地照做了。

    没多久，开水端了过来。

    不扶就那么远远地站着，亲眼看到李昭丝毫不嫌弃地对女人把脉，望闻切，随后将女人头上的发簪拔下来，开水烫过以后，扎在了女人的肩头。

    原本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一下子清醒了！

    女人茫然地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嚎啕大哭出声。

    李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随后温柔耐心地询问起了她。

    不多时，李昭重新起身，朝不扶走了过来。

    “如何？娘子，可有什么是奴能做的？”不扶问。

    “是瘟疫没错了。”李昭说：“这一带的人都是喝的同一个水源，到有的人发病了，有的却没有，所以我怀疑病源并不是洛水。”

    “那奴带人挨家挨户去问？”不扶问。

    李昭点头，说：“整理出文字来给我看，然后再派一人……”

    说到这儿，李昭回头问男人：“有笔和纸吗？”

    男人连连点头。

    等男人拿来了笔墨和纸，李昭笔走龙蛇，唰唰写了两张药方交给不扶，说：“照这个方子，直接调用全盛都的药，再押几个大夫过来，谁若不从，斩立决！”

    不扶脸色凝重地回道：“定不辱命。”

    趁着不扶离开的一段时间，李昭将院子里其它病人都望闻切了一遍。

    这些病人的确都是同一症状，可以确定是互相传染的，只不过有轻有重。

    简单地处理了一些皮肤生疮的病人后，李昭伸着懒腰走到了庭院中。

    “娘子当真是不怕。”男人走过来，佩服不已地说：“我们几个大男人实在佩服您这样的奇女子。”

    李昭摆摆手，说：“我跟你们相比，不过是占了一层懂医理的便宜罢了，两位胆量其实远超于我。”

    人对未知的恐惧往往是最要命的。但眼前这两位却敢在院中照顾这些人，足以说明他们的勇气。

    “方才我看过了，虽然有些人生了疮，但那是病的原因，并不是照顾不周，而从他们的气色来看，他们并没有被饿着，两人有大德。”李昭补充道。

    被李昭这么一夸，男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抬手挠了挠头，说：“娘子真会夸人，谬赞了。”

    日落时分，不扶带着药和大夫回来了。

    大夫们虽然瑟瑟发抖，害怕瘟疫，却更害怕侍卫们手里随时能架到他们脖子上的刀。

    于是一群人在李昭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对病人施救。

    被派出去沿岸摸排的人在子时回来了，他们捧了厚厚一摞的纸，纸上写的全是附近百姓的自述。

    李昭净了手，坐在油灯下看了起来。

    得了疫病的人近期都出入过附近的狗头山，且大多数是猎户人家，少部分没去过山上的，基本都是这些猎户附近的百姓。

    如此推算，狗头山上必有猫腻。

    李昭长出一口气，起身喊了不扶一声。结果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下去。

    不扶见状，赶忙跑过来将李昭扶住。

    “娘子，您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还是不要太操劳才是。”不扶劝道。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松懈下来。”李昭摇头，说：“二皇子要用瘟疫逼我，我必须在他露面之前，解决了这事。”

    也幸好……

    他们发现得及时。

    “我不敢想，若是盛都没爆发瘟疫，而我们后知后觉，该如何是好。”李昭闭着眼睛说道。

    土地庙里亮堂了一夜。

    李昭提供了十几个治法，让大夫们互相讨论，以期找出最合适的来。

    但大夫们都是头一遭遇上瘟疫，对比束手无策，讨论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论起。

    恰在这时，院门敲响。

    不扶过去开门，紧接着他就十分欣喜地跑了回来。

    “娘子，您猜谁来了！”

    “谁？”李昭擦了擦额角的汗，抬起头。

    在看清不扶身后进门的人之后，李昭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起身迎过去。

    “庆峰先生！”李昭开心坏了。

    有庆峰先生在，何惧瘟疫？

    “裴郎君跟我说娘子这边有难，我便立刻想到了庆峰先生。”跟着进来的是多日未见的衍七。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李昭放松心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