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峰先生对瘟疫一道很有见地。

    有他在，李昭也算是能稍微放松一些了，再加上衍七从旁辅助，土地庙内的救治便井然有序地展开了。

    至于不扶……

    他留在土地庙内排不上用场，于是带着人赶回了盛都。

    好消息是，运送尸体进盛都的人很快就被抓到了，但坏消息是，那些人运进盛都的尸体没了踪影，且在被抓获之后，这些人立马服毒自杀，让不扶他们失去了线索。

    不过鱼有鱼道，虾有虾道，不扶他们自己的手段也不少，即便不能从这帮效命于二皇子的人嘴里挖到点什么，他们也还是在继续往下查。

    时间不等人。

    就在不扶他们深挖时，瘟疫也在盛都愈演愈烈。

    得到消息的李昭带着庆峰先生和衍七回到了盛都，几人将自己在土地庙里的经验传授给皇宫里的御医，让御医们能从旁协助，救治更多的人。

    也正是因为盛都内外的瘟疫及时得到遏制，二皇子在清轩堂露了面。

    时值腊月初三，盛都风雪肆虐。

    作为文人聚集之地的清轩堂从前是盛都清流的地盘，而先帝薨殁后，国都无主，文人们也曾三番五次地上书，请太子登基，是实打实的保守派。

    李昭对清轩堂从未设过限制。

    但她不动这些文人，裴少宴却是忍不了的，在那些人指着李昭唾骂，说她牝鸡司晨时，便让鹏生带人将领头的那几人抓进了大牢。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清轩堂少主人沈逸休冷着眼看向二皇子，余光扫了眼后头那些装备齐整的士兵，心里咯噔了一下。

    二皇子背手走了两步，含笑道：“沈郎君不必紧张，孤到你们这儿来，只有两个目的……”

    锵——

    士兵刀刃出鞘。

    沈逸休连话都还没出口，便已然人头落地。

    一时间，清轩堂血流成河。

    二皇子施施然坐在血泊中，冷静又从容，甚至眼角眉梢还带着些许的笑容。他冲站在门口的年轻书生招了招手，问道：“孤昨儿让你写的檄文可写好了？”

    那年轻书生颤颤巍巍地行了礼，走到二皇子面前，低眉顺耳地回答：“已经……写好了，但……殿下……那样的话，会不会太激进了一些？”

    砰！

    不显山露水的二皇子抬手拍在了桌上，轻飘飘地说道：“孤要的就是激进，你若犹豫了，现在就可以放下檄文离开，孤……不会要你的命。”

    明明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年轻书生却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神色慌张地解释说：“殿下误会了，小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觉得，皇太女已经掌握朝堂许久，却一直没有动过清轩堂，您此番出手，恐让朝臣们怀疑。”

    只听得二皇子轻笑道：“虎狼不吃人，是因为不想吃吗？只是因为权衡而已。她留着清轩堂，好为自己将来登基做准备，孤却不可能让她计划成功。罢了，与你谈这些没有意义，你只需要将檄文照我说的那样发出去就可以了。”

    正午时分，清轩堂的大门处流出了鲜血。

    一个书生跌跌撞撞地奔出大门，高举着手稿扬声呼喊道：“皇太女害我！此女大逆不道，有悖纲常！当诛之！”

    咻——

    众目睽睽之下，利箭射穿了书生的胸膛。

    他手里的书稿迎风飞出，沾染着点点鲜血撒了一地。

    人群中二皇子安排的人趁机鼓动其他百姓过去拾取檄文，乱象中，有人大声念出了檄文的内容，激起了层层讨论。

    檄文的内容自然是直指李昭。

    不仅将李昭在朝堂内运筹帷幄，架空太子一事详细写了出来，还将李昭前往边关的目的痛斥了一遍。

    明明李昭是救人而去，却被诬蔑成了与暗影组织合作，企图分割大邺。

    同时，也指出了清轩堂发现此事后，意图撰写檄文，反叫李昭发现一事。若清轩堂出事，便一定是李昭为了杀人灭口而为。

    再加上清轩堂满地狼藉，血腥四溢的景象，就能让所有人认定李昭便是檄文中描述的那般人物。

    二皇子此番手段，当真不低。

    只可惜，李昭早不是当初那个任由这些文人随意诋毁的人物了。如今的她亲自在盛都街头施药，衣不解带地照顾盛都内外的瘟疫百姓，声望早就今非昔比。

    “殿下打算如何回应？”衍七问。

    李昭正翻看着衍七带回来的檄文，闻言回道：“不必回应。”

    “不必回应？”衍七不解。

    李昭一边两指夹着檄文送去蜡烛上烧掉，一边说道：“他希望我站出来自证，解释，然后他趁机露面，与我针锋相对。”

    衍七恍然大悟，接口道：“这样殿下您再动他，就成了众目睽睽之下谋害手足。”

    李昭颔首。

    “但仍由百姓们这样议论下去也不是办法。”衍七低头道：“清轩堂是盛都的文人之心，殿下不方便出面，不如由属下去查，可好？”

    “可。”李昭点了点头，说：“尽量低调行事，不要让二皇子嗅到端倪。”

    衍七应声退了出去。

    盛都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二皇子在清轩堂露面之后，文人们的讨伐之声更是高涨，他们一方面极力抹黑李昭，一方面又对二皇子极尽赞美之能事。

    李昭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一直都在盛都内外忙活，但也没有忽略二皇子的动作，她早已让人暗中盯着清轩堂的动静。

    而在瘟疫彻底被遏制时，风波也到了最高峰。

    一向遮掩自己行踪的二皇子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朝臣们面前，他手握重兵，堂而皇之地介入朝堂大小事，并开始催促确定新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臣们，含笑道：“诸位如果还没意识到大邺外部到底有多少虎视眈眈的力量在等着蚕食大邺，那么孤可以让诸位见识见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议论着，无人站出来接茬或反驳。

    另一头，李昭看着暗卫们送来的密报，抬眸对走到身边的裴少宴说：“他已经开始催促立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