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宴愣愣地呆在原地，望着那水镜中记载前尘往事的一幕幕，彻底怔住了。

    他在脑海中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

    原来是他造成了莫钦和烁臻孽缘的开端，也是他一手促成了莫钦所有的悲剧。

    没错，真正毁灭蒹葭山的人，其实是他和妖皇之弟耀仇。

    当初他因为生出心魔被烁臻抓住把柄赶回了天界，却听闻他和莫钦不日就将成婚。

    洛宴恨透了烁臻，也不解莫钦为什么还甘心跟那样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在一起。

    于是他想，如果让烁臻做出一件莫钦绝对不会原谅的事，会不会就能让莫莫主动离开那人呢？

    洛宴的算盘打得很好。

    他看出了耀仇对莫钦也抱有非分之想，更对夺去所爱的亲兄长怀抱怨念。于是利用了他。

    在背后撺掇他配合自己的计划，离间那两人。

    而莫钦最不能碰的逆鳞是什么呢，毫无疑问，是他的家人、蒹葭山上庞大的孔雀一族。

    于是洛宴鼓动耀仇，让莫钦看到蒹葭山被毁的景象，并将一切栽赃到烁臻身上。

    没人知道，弑妖弓其实有一对，一只是妖皇的本命法器，还有一只却在耀仇手里。

    那个蠢货果然去做了。

    但他们并没有真的杀光孔雀族的人，而是收集了蒹葭山上所有的生灵元神。预计等莫钦对烁臻心如死灰、恨之入骨后，再有他们替他“复活”族人。届时，莫钦必将对他们有所改观。

    这是洛宴给耀仇提供的计划，而他自己却还留了一手。

    杀上蒹葭山的人是耀仇，洛宴却将整个过程用留影珠记录了下来。预备等到合适的时机给莫钦看。

    这样到最后，烁臻和耀仇都会成为莫钦的仇人，自己则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尽管他洛宴才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可是只要能消灭情敌，得到心爱之人，他能够不择手段。

    这是他从萧洛宴身上继承来的东西，也是原本就存在于他自己心中的野心与恶念。

    只是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莫钦的决心。

    他怎么能忘记，少年那日渐疲倦的神情，被夹在他们几个中间，早已变得萎靡。

    或许他早就想结束这一切了，而孔雀族的覆灭，则是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莫钦选择了和烁臻同归于尽。

    他们二人的元神被天雷击碎，四散入凡尘。不论洛宴如何想尽办法用仙力聚拢，也无济于事。

    而他却一夜白头，只能寄希望于天帝。

    然而，天帝却残酷地告诉他---他也不能复活莫钦。

    并且把前尘因果一一道来。

    事到如今，洛宴才明白，原来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自己。

    莫钦这一生的不幸，也都是起源于他。

    刹那间，洛宴想通了一切。

    就见白发仙人仰天大笑起来，一声声笑声，宛如洪钟般响彻九霄。凄厉而森冷，久久不息。

    在这之后，曾经的司礼仙官再也不理事务。日日游历在凡尘之中，想要将爱人残存的元神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

    然而一万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成功，却因为心魔难消而堕为一只魔兽。被九天围剿至死。

    据说临死前，那头已经丧失了理智、抛弃了人形的凶兽，那庞大的巨口中似是喃喃般发出一声声艰晦的声音：

    “莫莫、莫莫...”

    至于耀仇，当他目睹过兄长与莫钦的死后，便陷入了失魂落魄的状态。

    等到打听清楚一切的真相，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局外人。

    他不知道痴情花的存在，也不知道莫钦其实是被烁臻拿族人的性命相要挟才不得不委身于他。

    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个蠢货，被奸人挑唆，用一厢情愿的爱毁掉了心爱之人。

    在这之后，他耗尽妖力，恢复了蒹葭山的生气，也复活了孔雀族的所有人。

    这是他能为莫钦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而心中最挂念之人却回不来了。

    做完这一切，新任妖皇，凤凰一族的最后一人，耀仇陛下，自杀在了蒹葭山下。

    在这之后的很多年，人们常常能够在群山之间看到一种凤凰残魂与一种孔雀残魂。

    奇怪的是，凤凰总在寻找孔雀，它飞翔于天地间，只为找到那尾带金羽的小孔雀。

    然而后者永远都在躲避前者，于是它们永生永世都不能相会。

    “这个结局你还满意？”

    系统空间里，带着莫钦穿越而来的系统这样问他道。

    莫钦淡淡地回答：“还行。全员恶人就该有个无人生还的结局。也算替我最初被迫‘爱’上烁臻，还做了那么多蠢事，心绞痛那么多次报了仇。”

    系统汗涔涔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记仇。”

    莫钦：“有仇报仇，有何不可？”

    系统忍不住道：“其实他们也都很爱你，对你是真心的。”

    莫钦摇摇头：“他们的真心掺杂了太多算计和自私自利的成分，这样的真心，不要也罢。”

    系统不说话了。

    末了，它叹了口气。

    幽幽地问了一句：“历经九世，宿主，你明白什么事世间情爱了吗？”

    莫钦望向远处，目光不知在看哪里，道：“或许吧。”

    “你该将我带回去了，是吗？”

    系统内心再叹。这个宿主可真是心思深沉、敏感又毒辣，就连它也一直猜不透。

    从第一个世界到现在，没少被对方霸凌。

    只好如实道：“是啊。不过，希望你已经想通了吧。”

    说完，便启动机制，带着莫钦向空间裂缝中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