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司膳这才明白罗衣轻为何朝自己发火，遂笃定地辩解道：

    “张大人不可信口冤枉我等，临睡前，我曾亲自验看过厨房每一个细节，断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保不齐乃是宋人蓄意纵火，意在扰乱我等心神。”

    其他几位厨娘也信誓旦旦的下着保证，弄得罗衣轻一时间疑窦丛生。不过思量许久，也找不出宋人如此行事的缘由。

    遂摆摆手道：

    “你等先去休息，待天明我朝觐时，向宋皇帝请求往后延迟几日便是。”

    聂司膳闻言，领着几位厨娘下去休息了。罗衣轻再无倦意，命人送来一壶热酒并几样干果，一面浅酌慢饮，一面在心里思量着今夜这场无名的大火。直到天光大亮，方才穿戴一新，准备进宫去见仁宗。

    谁知前脚刚踏出驿馆，耳听得米擒山魁急匆匆地跑来道：

    “哎呀大人，不好了，细辛氏姐妹刚用罢饭食便觉腹痛难忍，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郎中会瞧病的？”

    罗衣轻闻言，不由皱皱眉头，抬手唤来李护卫，吩咐他去请郎中。功夫不大，一位胡子稀疏的老者被请到细辛氏姐妹房间。

    耳闻李护卫对罗衣轻道：

    “大人，这位顾郎中乃是闻名乡野之名医，常年为驿馆之人瞧病，称得上是妙手回春。”

    罗衣轻打量顾郎中一眼，微微颔首道：

    “那便有劳老先生了。”

    顾郎中摆摆手，开始坐下来，隔着纱帘为二姐妹把脉。少顷，但见他站起身，微蹙眉头，示意罗衣轻到外间屋，见四下无人，始才轻轻叹口气道：

    “大人，二位姑娘受了惊吓，又呛了冷风，加之今晨吃下了生冷的食物，故而动了胎气。身体嘛，倒无大碍，只不过肚里的婴孩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你说什么？肚里的婴孩？你是说二位姑娘均已怀有身孕么？”

    罗衣轻闻言，登时惊出一声冷汗，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急急追问道。

    顾郎中轻轻推开他的手，缓缓言道：

    “此等小病老朽岂能诊断不出，若大人对此存有疑虑，大可另请高明。”

    罗衣轻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不由颓然坐到椅子上，许久未缓过神来。回想起彼时张元非欲以解药逼迫萧莺哥郡主为他寻一个妥当的住处的情景，始才觉得事情原本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虽然目前尚不晓得细辛氏姐妹腹中之子究竟为何人的种，不过终究是在大辽的地盘出了变故，倒不知当如何向张元交代了。看来只有暂时隐瞒实情了。

    想到此处，勉强平复下心情，对顾郎中一抱拳道：

    “您既是名医，本使焉有不信之理。不过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您能襄助一二。”

    言罢，吩咐人取来二百两银子递到顾郎中手上道：

    “区区银两权做卦金，稍后烦请您勿要对二位姑娘言明实情，只说动了胎气。再费心为她们开些将养身子的名贵药材，不拘价格多少。”

    顾郎中闻言，假意为难道：

    “使节大人如此看重在下，实令老朽感动不已。不过兹事体大，若果真出了意外，我怕是担当不起呀。”

    罗衣轻连连摆手道：

    “无需多虑，一切皆由本使自行担待。”

    “既然如此，贵使大人且请放宽心，二位姑娘之贵体便交由我照顾好了。

    言罢，提笔在手，唰唰点点写了一张方子，吩咐人前去抓药。

    随后又颇为尽责地看着驿馆的下人将药熬好，喂细辛氏姐妹服下去，又把了脉，好言宽慰一番，方才告辞离去。

    待还至医馆，走进后面的雅室，早有一位衣着鲜亮的公子等在那里。但见顾郎中对着那人一抱拳道：

    “二公子果然好计谋，两位夏女腹中的孽种已被解决掉了。此番二人伤了根本，再想诞育子嗣怕是绝无可能了。”

    洛怀川闻言，朝魏胜一使眼色。

    魏胜会意，紧忙将桌案上的木匣打开，指着里面明晃晃的金子道：

    “顾先生，这二百两黄金是我家公子另外赏与你在华州的安家费，马车已备好，请随我上路吧。”

    顾郎中见状，连连躬身施礼道：

    “二公子，您太客气了。此番您让我在华州为您打理双芝堂分店，老朽已倍感荣幸。况且你还与了我一成分子，这份恩情本就难报了，怎好再收这些黄金呢？”

    原来洛怀川为含而不露的打掉细辛氏姐妹肚子里的婴孩，可谓是煞费苦心。

    先是找到常给他爹洛孟津在世时瞧病的神医顾郎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终于使他为己所用。

    其次，寻到连三碗，即那位挑担卖豆花的壮汉。在豆花的卤汁里下了少量的堕胎中药粉。

    再次，令云霓悄悄潜入米擒山魁的房间，以重金相诱，让他在晚宴时将细辛氏二姐妹灌醉。之后配合连三碗演戏，让她们尽量去烤加了麝香的炭火。

    最后，山魁又神不知、鬼不觉得的于翌日在二姐妹的早点中下了另一半堕胎中药。而顾郎中则负责将所有流产的痕迹消除干净。

    实则洛怀川原本打算将细辛氏姐妹一并除去，考虑到夏使业已进京，怕节外生枝，故而未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