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局长目光扫视整间屋子，气氛再次压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随后，潘局长手握一份最新出炉的案卷，从会议室c位站起来开始发话。

    “高杰，把烟掐了，一屋子的人吸你的二手烟。”

    “还有你，咖啡再提神，也要少喝，尤其是空着肚子不能喝咖啡。”

    管瞳点点头，将快要见底的咖啡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

    潘建国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众人，眼神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

    当然也有可能是昨夜知道工信局的陈斌华跳楼了，急得一夜没睡吧！

    毕竟地级市正处职干部，无缘无故坠楼身亡，这事情挺不好说的，跳楼总得有个原因吧！

    “昨夜11点28分，监控中显示死者陈斌华从家中坠楼身亡。小区楼顶没有安装监控，从紫薇华府的路段监控放大看，虽然画质很模糊，但是可以看出死者是自己推开窗户，从33层楼跳下来。技术科通过画质高清恢复，死者身后当时没有看见有第二个人唆使跳楼。”

    潘建国看向高杰，高杰夹着烟的手指几乎快要靠近烟蒂，在烟灰缸里使劲碾压之后，目光对视潘建国，明白到了该自己梳理案情的时候了。

    “我来详细阐述一下，这起案件初步看来是一起自杀案件，但是死者出于什么目的自杀，我们暂时还没有查清楚。今晚死者的妻儿会从国外返回海城市，在电话中，他们都表示陈斌华先前没有自杀的任何前兆出现。

    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死者跳楼身亡前，家中的台式电脑是开机状态，但是没有任何浏览网页的记录。从鼠标上提取到的指纹看出，死者是接触过鼠标和电脑的，但是为什么没有浏览网页，以及他开机的目的是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死者家中门把手上有最新指纹，这证明死者在跳楼之前是打算出门的，但是楼道里面的监控看出，死者从进屋之后，就没有再次出去过，他是从窗口跳楼出去的，且死者家中没有第二个人的足迹痕迹。

    以上种种，都可以证明陈斌华是自杀，排除他杀，只是开机和开门这两个举动，似乎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高杰说完后，潘建国看向管瞳，管瞳点了点头，开始叙述：“刚才高队已经说得很详细了，我就说说死者从高空坠亡后，他是面部朝下的姿势摔在小区花圃中。

    由于土质还算松软，面部虽然稀碎，但是头骨没有完全分裂开，内部结构可想而知，法医待会儿会给出尸检报告。

    死者生前从美丽华酒店叫代驾回到小区，进屋后解开了外套，领带，且沙发上提取到了一些衣物上的纤维。死者家中并没有安装监控，具体他回到家中做了什么，我们无法得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茶几上有一杯没喝完的凉开水和一瓶高血压药。

    如果说死者在开机之后，突然产生了要跳楼的打算，我想他是没必要再服用高血压药的。

    至于他有没有服用药物，法医待会儿给出结果。死者如果是有预谋的自杀，这些现象都挺反常的。

    从正常人自杀前的反应举动，通常自杀前人都有收拾仪表的举动和仪式感，比如穿戴工整，但是陈斌华死前，就穿着这件沾满酒气的衬衫，皮带也松开了，不排除他的自杀行为是临时起意，但是有些反常，我们要尽快排查他有无精神分裂或抑郁症等状况。”

    潘建国点点头，继续问：“死者妻儿知道陈斌华跳楼，反应正常吗？”

    “嗯！陈斌华的妻子陆亚茹，儿子陈果，都不敢相信陈斌华会自杀。

    从我的个人经验来判断，他们对于陈斌华自杀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就是说陈斌华也并未流露出自杀的倾向，所以他们的反应很真实。”

    潘建国刚想追问，顾萌萌敲门，“潘局长，陈斌华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来了。”

    潘建国看了看门外，一名身材纤瘦，戴着眼镜的男子，穿着一件体制内的工装服出现在门外，神色看起来很慌乱很悲伤。

    “先暂停会议，大家各自梳理一下案情，半个小时后继续。高杰、管瞳，你们跟我来。”

    市局二楼，紧挨着局长办公室的一间小会议室。

    潘建国、高杰、管瞳三人坐在一排，工信局办公室主任杨晟刚坐在他们对面，四个人进行了一次谈话。

    杨晟刚低着头，两只手局促地交织在一起，额头肉眼可见正在出汗，“想不到陈局会这么突然就走了，昨天他和我说的话我还记得呢！

    今天下午有一场会议，讲话稿他让我一定要写好，让我要写出新意。陈局长对我一直都很栽培，我从办公室科员就跟着他了，没想到他会......”

    潘建国目光虽然犀利而敏锐，但是语气柔和：“杨晟刚，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大多数人面对突发事件都是这样的反应。我想问问，陈斌华最近有没有反常行为，或者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杨晟刚很肯定，摇头说：“没有！最近局里不太忙，党建工作都检查完了，除了一些会议出席，他基本上都待在局长室。有时候看些材料，有时候会看书，我们陈局很爱看书的，最近在看《三体》。

    他一般没什么事情不会找下属，这点我们还是很自由的，出去开会应酬他也不像其他领导，要我们跟着拎包，除非特别要求携带秘书，我会跟着一起去，他一般都让我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

    陈局对下属特别好，他说工作其实就是人生的一个谋生手段和体验过程，一个人主要的心思要放在家庭和亲人身上.......”

    杨晟刚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高杰说：“看得出来你们上下级关系很不错，接下来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问你答就行了。”

    “好！”

    “陈斌华最近有没有产生过任何悲观情绪，或者有没有自杀的表现？”

    “没有！”

    “陈斌华外面有没有情况？”

    “您......您指的是哪方面的情况？”

    “男女方面！”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陈局很爱老婆的，我从来没听说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好，下一个问题，他有没有仇人或者不对付的人？”

    杨晟刚想了想：“没有！要硬说有的话，就一个人。”

    “谁？”

    “办公室副主任，李华明！

    之前他和我竞争办公室主任，最后大家投票一致选了我，他不服气去找了陈局。

    陈局好像说了他几句，他背地里就开始说陈局坏话了，但是我觉得不至于结什么大仇吧！”

    半个小时后，李华明被叫到了市局，进屋就哭丧着一张脸，“陈局怎么跳楼了？你们喊我来公安局做什么？我和陈局跳楼没有半点关系啊！”

    高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稍稍有些用力将他安顿在椅子上，“别激动，我们找你来就是问你几句，你和陈斌华关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