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荷的消失，整个安南侯府除了谷氏，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在意。

    姜灵和青草被姜晚那么一通整顿之后，狠狠老实了几日。

    姜灵这些日子几乎一直缩在房间之中。

    一点点动静都会让她颤抖惊惧。

    每次睡着都能梦到她那死去的孩子，与沈氏父亲一家站在尘烟遍布的地方等着她。

    她拒绝，想要跑。

    却仿佛遇到鬼打墙一般，无论怎么跑都能看到那一家人。

    醒，醒不来。

    睡，睡不好。

    姜灵被折磨得几乎要疯了。

    精神状态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府中人自然而然地再次将她列入疯子行列。

    除了贴身丫鬟翠儿，基本再无一人照看。

    封门闭户的事情姜灵并不知道，直到那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响起。

    她才从恍恍惚惚中醒来。

    而时折安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如同一根棍棒敲在她的头上。

    孔翎死了。

    杀死孔翎的，是姜晚。

    姜晚，姜晚，姜晚。

    这个名字就如同噩梦一般，一直环绕在她的脑海。

    她仿佛被无形中的手扼住了脖颈。

    一种本能的，想要活下去的紧迫感逼得她坐立难安。

    她恨的人很多，恨让她扮做姜晚的父母。

    恨不肯多看顾她几分的时清。

    恨处处针对于她的青草、谷氏。

    恨姜镇，恨姜晚。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希望外面的活死人破城而入。

    大家一块去死，多好。

    这念头一旦种下，就仿若生了根发了芽。

    姜灵那满心的黑沉成为天然的养料，片刻就足以使其发芽开花。

    午后。

    这个所有人都认为彻底疯了的女人，仿若回光返照般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撇下了翠儿独自一人去花园散步。

    夏日的烈日当头，她却周身冰冷，仿佛感觉不到半点热度。

    青草听闻她出了门，也顾不得晒人的烈日，晃着发福的身姿摇曳而来。

    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和瘦骨嶙峋的体态时，就忍不住想要嘲讽两句。

    可话还来不及开口，一把匕首就刺入了她的腹部。

    姜灵嘴角带着笑意，手中的匕首却狠狠地转了一圈。

    她耳边是青春因为疼痛而撕裂的叫声，她则在笑。

    在鲜血满布掌心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慰藉。

    孩子。

    娘给你报仇了。

    姜灵笑得张扬释怀，饶是被家仆按在地上的时候，都在狂笑。

    那些狂奔去叫人的下人第一次在暑天感觉到了冰寒。

    而安南侯和安南侯夫人最后只得了府医一句话。

    青姨娘失血不治身亡。

    此时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惊天的炸响不止炸翻了安南侯府，同时也炸醒了那些围在郡主府等待想要一睹郡主全貌的人们。

    不用任何人解释，当人们出城看到城外那被炸出的深坑，和遍地焦臭的尸体时。

    就明白昨夜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外敌攻城，如此多的兵力能不耗费一兵一卒就将其尽数全灭，且灭得如此惨不忍睹片甲不留的。

    就只有嘉兴公主一人。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你既不能在暗地里讽刺她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也不能窥探她是否长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

    因为无论是谁，都会害怕自己成为那焦黑一片中的一员。

    所以，一直立志于窥探郡主的探子们，在经历过封门闭户后再没有出现在郡主府外。

    甚至有些心思重的人，到那边时还会绕着走。

    ……

    姜晚是第二日才知道姜灵被送了官。

    当时她恰好在城门外送北越的使者，以及袁震。

    游京终于在姜晚的威逼利诱下同意了要求，只是姜晚要的数量太过庞大，他还需要回去和北越的皇帝商议一下。

    姜晚却以战争需要为由，让他们在七日内敲定并将东西送到黎国境内。

    要不然，他们挡不住药人大军，大家一块玩完。

    姜晚说得轻松，游京却听了满背冷汗。

    连忙应了，脑海中已经脑补出南良几十万的药人一起攻城略地，且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的场景。

    袁震与北越交集最多，自然成了天选的催债人。

    临时要走，这七尺男儿竟颇有几分不舍。

    “不需要北越的军队，域南关当真顶得住？”

    姜晚依旧是满脸不在乎的笑。

    “好说，顶不住大家一块玩完。”

    她这话一出，正要上马车的游京又是一阵后脊发麻。

    紧接着就见这位郡主，十分大气地拍了拍袁震的肩膀。

    “若是顶得住，过些年你来南垣县，我请你吃野味啊。”

    “哈哈哈。”

    袁震忍俊不禁，他看着姜晚突然有些羡慕起晏珩来。

    袁震带着陈彪以及一众兄弟走了。

    陈瑜却留了下来。

    这次参与围城之战的他们以及工部的那些人都获得了嘉奖。

    陈瑜趁机要了一个能留在京中的差使。

    只是，这差事却是延后上任。

    在经历了汹涌的药人潮之后，他就决定回去看看。

    他希望，万一域南关当真关不住那些可怕的活死人，他可以代替爷爷站在临溪村的村民面前。

    作为陈氏族人，为大家出一份力。

    在最后的时刻护着他们。

    姜晚理解他，甚至在他要求拖延上任的时候还给予了支持。

    在回府的路上，她的马车被当街拦下。

    姜晚本以为又是那些围在府前的闲汉胡闹，下了车才发现是个发髻散乱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有几分眼熟，见姜晚从马车上下来，高声痛哭。

    “郡主！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无论如何，她也是您的堂妹啊！”

    姜晚这才想起，这丫头好像是姜灵身边的那个。

    眼下她身处闹市，周遭人听闻郡主两字仿佛被点燃了八卦之魂，一双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救？”姜晚问，“如何救？”

    “你是让我用郡主的身份逼迫官府释放杀人犯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为何要救她？”

    姜晚没想到姜灵竟还有个如此忠诚的仆从。

    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

    翠儿见姜晚无情，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些。

    “可小姐杀的是那青姨娘，青姨娘您认得吗？就是您住在小巷时身边的婢女。”

    “若非是您，她如何会到了三爷身边，又如何会成了三房的姨娘？”

    “若不是青姨娘，我们，我们家小姐又如何会掉了孩子！”

    姜晚打算再次回到马车的脚步一顿，这人……来的蹊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