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当真是郡主？”

    “黎国唯一的嘉兴郡主？”

    “不然呢？你没听到那丫头叫郡主？”

    “不过，这郡主也太素净了吧？”

    四周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只是，众人仿佛都自动忽略了这个形容狼狈的，一脸惨兮兮的婢女一般。

    没有人因为翠儿的卖惨而指责点评，反而众人出奇一致地都将重点放在了郡主的容貌上。

    原本，在动荡过后，众人都以为自己这辈子怕是都难以目睹这位绝世美人的容貌之后。

    姜晚竟然就以这样一个寻常的机会，寻常的日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且……

    不施粉黛，一身细面的素衣和一根木簪挽起的墨发。

    都简单的过分。

    然而郡主本人却并未因为如此打扮出现而惊慌半分，反而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

    其中一个年纪颇大的秀才盯着姜晚上下打量了半晌，最后憋出一个词来。

    “雅洁。”

    旁边之人马上点头应承。

    姜晚最近的各种传闻不断，极致的坏和极致的好。

    再加上前一日外面如神君发怒降雷的动静，硬生生让众人在姜晚的身上看到一丝不属于这凡间的气质。

    那老秀才还在嘟囔。

    “郡主雅洁清玉，与那满眼算计的女子站在一处，仿若神在怜悯苍生。”

    “咱们黎国有郡主，大福啊。”

    老秀才声音不大，周遭人将话听了个模糊。

    可什么神明，什么苍生的却听得真切。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猛地跪在了地上，“郡主万福，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郡主，我家老婆怀孕了，保佑我老婆生个大胖小子。”

    “郡主，我儿子去了域南关，保佑他平安回来啊。”

    突然变了味的议论声把姜晚搞蒙了。

    同时也搞蒙了跪在地上的翠儿。

    她的确不是为了姜灵来的。

    可她作为姜灵的陪嫁婢女，主子杀了人被抓了，她一个婢女自然是要被遣回娘家去的。

    可姜镇已死，姜府也早就被孔翎撤了个空。

    如今孔翎又不在了，她根本无处可去。

    安南侯夫人也正因此，才给了她一个任务。

    一个只要完成就能留在府中的任务——让姜晚难堪，背上杀人犯堂姐的骂名。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她才是弱者。

    眼前这些围观的百姓却没有一个人认真看上她一眼的。

    仿佛在姜晚面前，她就是一个空气。

    姜晚开口，众人只觉得珠坠玉盘，于心间叮当作响。

    她对翠儿说：“你若只是忠心倒也罢了，若沦为别人的刀箭，还是先当心别折了自己。”

    说完看向陈瑜，“麻烦了，把她拖到路边，莫要碍了我的马蹄。”

    翠儿瞬间就慌了。

    她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陈瑜，一脸抗拒。

    “你做什么！”

    “你不要碰我！”

    “非礼啊！来人啊，救命啊！”

    翠儿一边嚎叫一边抬手在半空中挥舞。

    姜晚懒得再看，转身回了马车。

    心中吐槽，也不知道这群百姓又听了什么谣言。

    她是求子观音？还是西天如来，跑她这儿许个什么愿？

    陈瑜双手环胸，看着翠儿。

    “巧了，昨日我刚领了禁军统帅之职，姑娘叫救命我自责不旁贷。”

    翠儿知道自己这任务是完不成了。

    眼前这男的又亮出了身份，自己是一点优势都无。

    眼看陈瑜要伸手抓人，她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挤入人群，跑了。

    陈瑜挑眉，对依旧对着马车狂拜的百姓招手道：

    “咱们郡主不信神佛，诸位要是想拜不如寻个寺庙。”

    “都让让，小心马车不长眼压了谁的手脚。”

    ……

    翠儿刚回到安南侯府外就被拦了下来。

    拦她的是夫人身边的嬷嬷，见她那模样就知道事情没办妥。

    好在谷氏也只是废物利用下，事情成不了也能当众恶心那丫头一把。

    嬷嬷浑不在意的哼笑一声，“没成？”

    翠儿摇头，刚要解释，就听那嬷嬷对门卫道：

    “有个杀人犯的主子，丫鬟能是个好的？”

    “你们啊直接把这丫头带到牙行，发卖了吧。”

    “嬷嬷！”

    翠儿大急，可那府卫哪里会容她分说，直接将人绑了。

    姜灵坐在满是潮湿恶臭的牢狱之中，却完全不见惊恐悲戚。

    她一直在笑，笑得整个监狱都弥漫着她仿佛疯魔的尖锐的声音。

    一开始还有狱友敲打木门表示抗议。

    可那笑声太过疯狂，时不时还带上几声嘶哑的叫喊。

    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竟又缩了脑袋。

    唯独这个已经彻底疯了的人，一边笑着，一边解下自己的腰带，将自己固定在栅栏门上，硬生生地勒死了自己。

    待狱卒发现时，竟依旧在那女人的嘴角看到了上扬的笑意。

    一时间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

    两日后。

    一辆灰色顶棚的马车从京城南门而出。

    时钰一脸困意地赶着车，哈欠一声接一声地从嘴里冒出来。

    陈瑜骑马跟在一侧看着他觉得好笑，“这都辰时了，倒也不至于如此吧？”

    时钰没忍住，冲着身后的车厢狠狠翻了个白眼。

    “若真是眼下这个时间，自然是不至于。”

    陈瑜也看了一眼车厢，忍不住笑了笑。

    他从马背上翻下来，将缰绳拴在马车一侧，示意时钰一旁靠着睡会儿，自己充当起马夫来。

    车轮咕噜噜转着，时不时颠簸一下。

    姜晚坐在软垫上，靠着厢壁，一双杏眼盯着灰扑扑的篷子。

    盯了好一会儿才郁闷地垂下头来。

    “我说大哥，你怕不是要一路歪到域南关去？”

    “我可说好了，这域南关远得很，等出了京，咱们可是要换马的。”

    她看着一身软骨靠在另一侧软榻上，半合着眼的新帝。

    这从宫中出来到现在，她的腿都还没有伸直过。

    新帝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他甚至还侧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等需要下车的时候叫我。”

    姜晚：“……”

    “时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