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梁善是被亲醒的。

    孟既明问她去不去公司，梁善下意识就说不去，没等他再说第二句人就清醒过来，想起昨晚哭闹忽然坐起，眼睛这才睁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眨了眨眼，强打着精神笑着说：“去。”

    这女人，真行！

    孟既明心里直乐，喝醉了会断片，睡迷糊了不妨事，记得住昨晚干过什么。

    脑子清楚了发觉理亏所以特别配合，估计这会让她干什么都行。

    孟既明让她亲亲，梁善就亲亲，让抱她就抱，让叫老公就叫老公，让她接着睡吧，躺下就把眼睛闭上了。

    隔了两秒又睁开，悄悄看向仍坐在床边的人，用被子遮住大半张脸无声地笑。

    手从被子里悄悄地伸出去勾他的手指头，小声说：“我能不能——”

    “不去”还没说出口，人就俯身亲在脸上，“睡吧，逗你呢。”

    梁善愣住。

    以前不等她说完，他就会说不能。

    这次不止没说，还让她睡。

    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关好门走了。

    梁善也没多想，转眼就睡着了，太困了。睡到快中午才醒，一边洗漱一边打电话，想着去公司和他一起吃午饭，趁着还没拨出去立刻挂断，转而去秘书群里问大家，孟既明中午有没有饭局。

    秘书们多会来事，一个个接力似地回复。

    【没有！】

    【小孟同学在等太太来接！】

    【再不来，就要饿得满地打滚啦！】

    【孟什么怀安小朋友瞬间长大！】

    还有人点了纪敏之的名，问她要不要把大孟同学也接走。

    梁善要被她们给笑死了，一个个的没有正经。

    换衣服时看到了纪敏之的回复，直接拒绝：【不，今天有家长会。】

    汤媛当即表示不解：【这种事，难道不是孟先生抢着去？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纪敏之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一切尽在不言中，就是孟既景去学校开家长会。

    孟既景确实是个好爸爸，事事亲力亲为，但是关于谁去开家长会这件事汤媛还是了解内情的，毕竟当年在上京时，怀宽幼儿园同学的爸爸就很注意过纪敏之，是被孟先生亲眼撞见过的。

    这种事拦不住，但是能免则免，聪明的男人不给自己添堵，减少碰面机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着话头，几个人竟然聊到了男人在家庭中的角色和地位，甭管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都聊起来，每个人的话都挺多。

    梁善的孩子还小，对此了解得不那么深刻，莫名就被上了一课，后来照着她们说的一对比，孟既明算挺好的那种男人，上班挣钱，下班按时回家，儿子饿了会抱着喂奶，闹了会哄，陪玩陪睡样样都能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因为什么哭闹起来，孟既明远比梁善知道原因和解决办法。

    就像昨天晚上在唐芯家，孟怀安小朋友突然大哭起来，甭管谁抱或是哄都不行，最后到了孟既明怀里明显哭声弱了，带着离开大厅不知去哪里转了一圈回来，又乐了。

    用赵莉的话说：孟先生真不错。

    关于孩子的事不懂就问，还不是不求甚解的那种，特别认真地跟着赵莉学，什么都做得有板有眼。

    平时脾气那么急的一个人，在儿子面前不急不躁，哪怕生气了都在努力地讲道理，哪怕儿子还小根本听不懂。

    梁善暗自检讨了一会，自己真的不如他，再一想，儿子没几个月大的时候她就又怀孕了，也是有原因的。

    现在的梁善比以前还会阿Q，劝起自己来连个弯都不用拐，一两句就能打起精神，高高兴兴继续做一名快乐的孟太太，准妈妈。

    转念一想，为什么他能对儿子亲切如春风，对自己就那么凶呢？

    昨天夜里，他吓唬谁呢？

    梁善下车的时候，关门的力气都大了些，突然有点想回家了，结果一回身，司机把车开走了。

    刚好孟既明打电话，问她起来没有，还困不困，想不想吃点什么。

    梁善听着没作声。

    “还在睡？”孟既明问。

    “没有。”

    “做什么呢？”

    “风里站着。”

    那边就没了动静。

    梁善突然想起自己大老远从巴黎飞回来看他的那天晚上，比现在可冷多了，还下了雪。

    他一路从门口急走过来，到了近处的窗边才慢下脚步，望着她，一步步走到面前，隔着窗朝着她笑。

    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风什么雪都不重要，多遥远多漫长都没关系。

    看吧，她现在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只要想到他，总是好的地方。

    电话里久久无声，仍是没有挂断，她就举着手机站在那里，直到他出现在视线之内。

    是跑着过来的，从大门口一路跑过来，快到近前时改为走路，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朝她伸过来，一步步走到面前，把她的手拉起来，习惯性地摸摸凉不凉，然后握在掌中。

    就像她刚才回想过的他出现时的样子。

    梁善忽然踮起脚，朝着他唇上亲了一下，几乎贴着问他：“我可以请你吃个饭么？”

    孟既明抬腕看了眼表，故作沉吟地说：“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拉着他的手就走，一边走一边回过头说：“我要吃——”

    她还没说要吃什么，他就先替她说了，几乎每一样都是刚才在她脑子里面闪现过画面的。

    论了解，谁也没输，他们俩彼此彼此，哪怕她因为怀孕口味一改再改，他依然知道当下的她想要吃的是什么。

    就像现在的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他总能抓住重点，知道她心里在想的到底是什么，而不会被她偶尔的似是而非搞混乱。

    梁善有时会想，到底是因为他们俩相处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因为他太聪明，现在确认了，都是，也不全是。

    她又想起刚才秘书们聊过的，再次确认，孟既明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很重要，从来没有因为忙碌而缺席过任何一样本该他做的份内事，甚至能一人分饰多角。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他多勤快，或是多么的精力旺盛，而是像刚才俏姐说过的那样，男人不是做不到，只是想不想做，愿意不愿意做，需要不需要做。

    得到的，和失去的，在男人的心里有一杆秤，他们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任何人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