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的耳畔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他是真的睡着了。

    我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阿楠哥哥从小就生得好看，小时候做游戏，我把妈妈给我买的带辫子的帽子给阿楠哥哥戴，刚回家的爸爸甚至以为我又找了个漂亮姐姐当朋友。

    结果摘了帽子，发现是阿楠，爸爸笑了好一会儿。

    现在的他和小时候一样好看，还多了些英俊。

    可是，他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

    他有多久没出过门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阿璇给我发了微信视频。

    我挂了视频，悄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来到离房间最远的厨房，又把厨房门也关上，才给阿璇回了个语音电话。

    “阿锦阿锦，我今天不加班，咱们晚上还打羽毛球？”

    我犹豫了一下，打羽毛球这事，最初是我提出来的，但是现在，我要照顾阿楠哥哥，还能去打羽毛球吗？

    “你怎么不说话呀？今天天气不算热，打完羽毛球我们还能一块儿去街心公园走走。”

    我有点动心了，毕竟前两天刮风下雨的，我连门都没出，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而且，我不能因为和阿楠哥哥重逢，就没了自己的生活。

    “行，阿璇，我六点在老地方等你。”

    挂了电话，我有了新的想法，我是不是可以带阿楠哥哥一起下楼呢？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阿楠哥哥也还睡着，我决定趴在沙发上看一会儿平板。反正阿楠哥哥那些视频会员，不用白不用。

    我才看了两集电视剧，阿楠哥哥就醒了。他在房间里喊我，“阿锦——阿锦——”

    我匆匆忙忙丢下平板进屋，看到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我走到他床边，“阿楠哥哥。”

    他眨了眨眼睛，向我伸出左手，“阿锦，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跪在床前，抱住他蜷缩的左手，“我说好不走的，当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呀。”

    “不过——”

    他紧张地看着我，“不过什么？”

    “不过我准备一会儿下楼打羽毛球，你要看吗？”

    他点点头，“好啊。”

    我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地这么痛快，我还盘算着该说什么话劝他下楼呢。

    “我睡了多久？”阿楠哥哥问我。

    我看了两集电视剧，“不到两个小时吧。”

    “那还好。”说完，他又接着说，“阿锦，我感觉好多了，你能帮我上轮椅吗？”

    “当然！”我想，他这是要为出门做准备了。

    我把他先扶起来，然后让他靠着床头坐好，再把轮椅拖过来。

    他自己把双腿抬下床，身体却一歪，倒在了床上。

    我根据之前的经验，我双手插入他的腋下，同时拽着他的裤子，一鼓作气把他抱离床面，拖到轮椅上。

    因为想到他今天一天状态都不太好，所以我直接抱他，压根没有让他自己挪动。

    他坐在轮椅上也是东倒西歪的，我赶紧把轮椅自带的束带系在他腰间，他才算坐直。

    他用右手捞起右脚放在踏板上，可是左脚他就无能为力了。我便帮他把左脚也放上踏板。

    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问我：“阿锦，你约了几点？不要耽误了你的时间。”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才帮他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半个小时，距离我和阿璇约的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阿楠哥哥，我得回趟家换衣服。”我对他说。

    “打球自然是要换衣服，你去吧。”他单手操控轮椅，但是有些转不动，便把左手也搭在轮圈上，用左手手腕和右手一起推，轮椅才动了。

    他转着轮椅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阿锦，一会儿我就坐在这儿看你打球。”

    “你不下去吗？”我惊讶地问。

    “不了，我出门太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又不用爬楼梯。”我推着他的轮椅转了个方向，“你不出去怎么知道麻不麻烦？”

    “阿锦，”他攥紧了轮圈，“我很麻烦的，而且我——”

    “而且什么？”

    “没什么，阿锦，你自己去吧，我就在楼上看着你，和在外面看着你，没什么区别的。你看，直线距离不过几米。”他指了指楼下我们之前打羽毛球的地方。

    算了，他不想下楼看我打羽毛球，我也不想逼他。不过我现在要回家换衣服，让他陪我出门溜一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阿楠哥哥，你陪我回趟家好吗？我在你家呆了三天，也要请你到我家做做客嘛！”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既然要出门，那肯定就要穿鞋了。他平时在家都不穿鞋的，因为拖鞋他穿不住，运动鞋对他来说穿脱又太费力。

    我打开鞋柜帮他找鞋。他的鞋柜比我的都干净，里面每一双鞋都像还摆在橱窗里一样，干净漂亮，就连鞋底都是一尘不染。

    毕竟他走不了路，这些鞋不过就是装饰品。

    他指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说，“阿锦，就拿这双吧。”

    我把鞋拿出来给他穿，他试图把一只脚放到另一条腿上穿鞋，结果失败了。他沮丧地跟我说：“阿锦，我状态好的时候可以自己穿鞋的。”

    我心疼得摸摸他的头，我知道这两天阴雨天，他身体难受得很，自然状态差了不少。

    我蹲下来把鞋套在他的脚上。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风迎面吹来，我想起他怕风，又赶紧把门关上，在客厅给他拿了条小毯子盖在腿上，还从玄关找了顶遮阳帽戴在他头上。

    被我捂得严严实实的阿楠哥哥，笑着跟我说，“阿锦，咱俩好像不是一个季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