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几个认识郑心的学生在走廊里和他打招呼。

    “郑老师，早上好！你脸怎么起皮了？”

    “郑老师，你脸怎么红了？是过敏了么？”

    “南后，早上好哈！唉，你这是被谁打了呀？”

    ……

    都怪南冬昨天作死的手痒，他几乎用搓澡巾把脸搓掉一层皮才把那只王八洗干净。他脸红肿了一块，真像被人揍了一样。他甚至有些羡慕阿拉伯国家的妇女，恨不得一套黑纱从头蒙到脚才好。

    先等等！刚才路过的学生叫他什么？

    郑心叫住那个女生：“同学，你刚才叫的是我？”

    扎马尾的女孩点点头。郑心在三班实习了好几天，却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印象：“你是三班的？”

    “我是八班的。我看你总和南神在一起，所以认识你。我叫姚宇梧。”

    这个名字郑心让立刻如临大敌一般提高了戒备：“你就是姚宇梧？”

    女生俏皮地眨眨眼，很天真地问：“我这么有名？”

    郑心自然不能说“我就是那个你见不上的老师的师弟”，只能说：“我听南冬老师说过你，他说你挺聪明的。”

    “真的假的？”女生有些不信，“‘哼哼’老说我傻，脑子慢。”

    李香玉说过“哼哼”是他们的班主任周老师，周老师好像教数学，数学老师对脑子慢的学生似乎真的很没耐心。

    “我看你就挺机灵的。”郑心问，“你为什么叫我南后？”

    姚宇梧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你不知道啊？”

    “南后”他自然是知道，楚怀王的宠妃嘛！但是他不叫“郑袖”，他叫“郑心”啊！

    “那我悄悄告诉你，你别骂人啊。”姚宇梧神秘地说，“南冬老师是我们心中的‘天神’，有‘天神’，自然就有‘天后’了。”

    姚宇梧说完大笑着逃跑了，郑心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追上去都很无力。这一上午他的心都堵得慌，替别人抄写的教案错字连篇。秋姐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在三班实习有几天了，可一节课都没讲过，学生对他也很冷淡。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站上讲台。

    中午下班时，燕妮妮和白洋走过来问他：“你今天不回家呀？”

    “不回去了。”他指着桌上摊开的一本教案，“秋姐的教案抄错了，我得抓紧时间重写。”

    “我的教案借给你吧。”白洋说，“我的字少，能快点抄完。”

    郑心接过教案说了声“谢谢”，他看燕妮妮和白洋也没有回寝室的意思，就问：“你们也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我们俩下午都是三节课连上，不想折腾了。中午就在这里煮面。”

    燕妮妮已经从柜子里拖出李凤华老师的电热锅，熟练地接上电源。郑心觉得奇怪：“李老师今天不在这里吃吗？我记得她平时中午都不回家。”

    白洋回答：“她儿子从北京回来了。她儿子在社科院读博，一年难得回来一趟。她这个星期可能都不在学校吃了，她剩的这些挂面和干菜咱们都可以吃。你也一起吃吧，有很多呢。”

    白洋从塑料袋里拿出的干白菜还算是不错，郑心给南冬发了语音短信：“中午我在学校煮面，你自己回家吧。”

    “你可真有福气！”燕妮妮一遍下面一边说，“你和‘南神’住一起，他班女生不定怎么嫉妒呢！”

    “你也知道这个‘外号’？”

    “现在咱们学校谁不知道呀！这么一个大帅哥，还是高材生。他刚来咱们学校试讲的时候校长就看上他了，非得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让他一句话给怼回来了。”

    郑心一点也不意外，像是南冬干出来的事。

    “你猜南冬怎么说？他说，‘我这辈子就没打算结婚。’有刚儿不？”

    他才不管南冬有没有“刚儿”，只要南冬不打算结婚，他们的合租同盟就还算稳定，这样一年能省好多房租。

    “你知不知道南冬喜欢什么样的？像咱们白洋这种小可爱有机会吗？”

    白洋一听差点把碗摔了：“燕妮妮，你差不多得了！”

    燕妮妮满不在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能说的？”

    “人家连校长侄女都看不上，能看上我么？”

    “怎么不能？万一看对眼了呢。郑心，你回去打听一下套套他话，南冬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几套房，有没有遗传病。”

    郑心刚想吐槽，就南冬那脾气和智商，他可套不出来。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南冬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问：“你们面煮好了么？”

    燕妮妮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白洋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郑心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我没带钥匙，听说你们在煮面，买点菜就过来了。”南冬凑过鼻子闻了闻，“这汤欠点火候啊。我这有点汤料，你们吃饭带我一个吧？”

    “有料”的男人自然受欢迎了。郑心和两位女士看着南冬把莲藕洗净切好，在和牛肉片一起放在面汤里，一锅简单的面汤顿时香气四溢。

    “怪不得学生叫你‘南神’！”燕妮妮忍不住赞美道，“你居然能把藕片切得这么薄！”

    “你们没看见他切拉皮黄瓜呢！”郑心说，“他能把黄瓜切出弹簧的效果。”

    白洋说：“李老师没菜刀，我这把水果刀影响你发挥了吧？”

    “没有。”南冬回答，“俗话说‘善书者不择笔’嘛。”

    燕妮妮大口嚼着肉片：“终于可以在办公室开荤了。之前李老师做了几顿都是清汤寡水，以前还能给我们炖点肉呢。”

    “免费给你吃的还挑什么。李老师买萝卜还是买五花肉都没看见你给钱。”

    “是是是，我家小白洋最有良心了。”燕妮妮突然指着白洋，对南冬笑着说，“这么知道感恩的女孩子很少见了，你看她好不好？”

    白洋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她对燕妮妮骂了一句“有病！”，站起来去水房洗碗了。

    郑心很怕南冬甩脸子，但这次南冬看上去还算平静。他回过头来责备燕妮妮：“你这玩笑开大了，白洋都生气了。”

    燕妮妮仍然一刻不停地在锅里捞着肉片：“没事，一会儿就好。我这是为了她好，咱们教师队伍最容易出大龄未婚女青年，白洋那性子，我不替她操心怎么办？”

    “你也太着急了吧，白洋还愁嫁吗？”

    “那可说不准。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看梁枚姐，不就是找芳芳姐介绍的对象么？人家对象那叫一个帅气！”

    郑心想起了上次工作群里燕妮妮偷拍的相片：“是挺帅的！”

    “人家国税局的，父母都是干部！下个月就订婚，就在咱们学校附近买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这就是会找对象！”说完，她转头问南冬，“你父母干什么工作的？”

    “都是打工的。”南冬低头吃面，“你怎么不问问郑心？”

    “有猪肉谁吃白菜呀！”燕妮妮说。

    稍过片刻，她可能意识到这样说不大好，勉强地问了郑心：“你父母干什么工作的？”

    郑心简直不想回答：“没正式工作，都是干个体的。”

    燕妮妮“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南冬停下筷子，看郑心的眼神有些怪异。

    “你看什么？”

    “没什么。”南冬低下头几口吃光了碗里的面条，“我吃饱了，要回去了。老规矩，你洗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