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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的自我修养
第七十四章卢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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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早就发现了水的反射原理,故而“山南水北为阳”,河阳,河之北也,河指的就是黄河,卢氏所在的河阳之地便是黄河北岸,不过现在其势力范围已包括了洛阳,由此便可见其势力庞大到何种地步。

    现在的河阳卢氏以洛阳为基,范围遍布黄河两岸,甚至号称河之南北皆为卢氏所辖之说,庞大的洛阳城乃是隋朝的国都,东都,隋炀帝曾亲自登上皇城端门,大赦天下,免收当年租税。

    可现在的这座曾经宏伟强大的都城却落入一方门阀的手中,卢氏统治着这里的一切,巨大的城池,繁荣的经济,无数的良田,等等这些都在其掌控之下。

    只不过庞大城池中的皇宫却反倒成为卢氏的禁地,不少当地人传闻说卢氏并没有天子之命,所以在统治洛阳后才一直单传,差点绝后。

    而卢氏子孙尊其祖训,世代不进洛阳皇城,相反而是在不断经营着洛阳城,等待卢氏崛起成为天下霸主时机成熟的时候。

    没有一个世家门阀不想成为天下霸主,成为天下真正的主人,就算是人丁稀少的卢氏也是如此,可现在兰陵萧氏乃是北方共主,成为了北方门阀的领袖,大华朝的皇帝。

    卢氏盘踞的故地还是在河阳,北邙山刚好在河阳与洛阳之间,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卢氏的大本营,也是门阀本宗所在。

    整个北邙山都是卢氏的私产,拥有大量的土地和部曲,拥有孟州和洛阳两地的供给使得卢氏几乎成为仅次于兰陵萧氏与河东柳氏外最强大的世家门阀。

    北邙山上,卢氏豪门,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群盘踞山脉之上,一个山脉生生被卢氏变成了一座城,一座大本营,号曰:“北邙山城”。

    北邙山上是强大的卢氏,但在这片土地之下有着无数的达官显贵,帝王贵胄的坟墓,炎黄故里平逢山、华胥故都宜苏山、道源祖庭翠云峰等诸多名山皆属北邙,是中原腹地的故土所在,自东周迄隋后乱世,有三四十位帝王、千余达官贵人埋骨在此,故又有“生居苏杭,死葬北邙”之说。

    北邙山上可远眺整个洛阳城,背临黄河,卢氏本宗大宅就在平逢山上,整个上峰几乎被削为平地,四周有着大量山峰拱卫,卢氏大宅就相当于北邙山城中的皇城。

    “二姐!”

    随着一声娇呼,卢娣头也不回便知晓是谁来了,接着背上便是一沉,但她并未将身上的淘气鬼给甩下,而是伸手托住道:“你呀!终究是改不了这性子,都是少主了还做这小女儿态!”

    “在二姐面前我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束衣都脱了呢!”

    卢娣感受到了什么,脸颊一红啐了口道:“真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什么浑话都敢说!不知羞!”

    “哼,那些世家子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一提到女子哪个不是眼冒绿光的货,真搞不懂为何这世上是男人的天下!要我看女子也不比他们差在哪,非得委曲求全作甚!”

    卢佾的俏脸从卢娣的肩膀探出,肆意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因为这天下便是如此,儒家也是如此,古来先贤所定,女子就该贤良淑德,男子就该顶天立地,所以你现在是男子,是我卢氏唯一的男丁,唯一的少主,以后的家主,需肩负卢氏重任,守护我卢氏一族!再敢这般放肆,忘却自己的身份,便要家法伺候!”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吓得卢娣一愣,卢佾更是猛地一哆嗦从二姐的背上滑下来低声道:“大姐……”

    “就算恢复女儿身也必须有男子英气!就算恢复女儿身也必须有卢氏少主的威严!记住长姐的话,以后不可在这般放肆!”

    随着清冷的声音落下,一道更为清冷的人影出现在卢娣与卢佾面前,四周立刻变得安静无声,就连卢氏的内院仆从也低头授首不敢窥伺,她便是卢氏长女卢姬,人如其名,美艳不可方物,却冰冷刺骨,那一双与卢佾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中满是高贵到极致的冰冷,仿佛毫无情感……

    卢娣为卢氏贵女,卢佾为卢氏少主,但在这位长姐面前却毫无骄气,有的只是来自与童年的恐惧和拘束。

    “长姐来了,卢佾年少但在外却毫无松懈,若是在家中还……未免太过苛责,毕竟也是女……”

    “住口!”

    本打算为卢佾开脱的卢娣话没说完就被卢姬厉声打断:“你不知此事严重也就罢了,可你明明知晓她的身份,我整个卢氏命运皆系于她,岂能纵容?!”

    说完便看向卢佾道:“你可知晓在外装一万次都没事,可若你错一次,那我卢氏便万劫不复!父亲,老祖宗这么多年来的筹谋便也前功尽弃,你愿意看我卢氏女眷任人蹂躏,你愿看我与你二姐迫不得已嫁做其他门阀世家联姻,极尽侍奉对方换取我卢氏苟延残喘?!”

    “不愿!!”卢佾虽然惊恐,但声音中还是斩钉截铁,也是这样的回答才让卢姬满意的点了点头:“知晓便好!说说那个谢家子吧!书信中说了不少,可我想听听你说的,尤其是在南阳的所见所闻,以及他的能耐,我不信世间能有这般的少年郎!”

    “那小子……”

    听长姐这么说,卢佾的思绪一下飘回了那段轻松快意的时光,不禁嘴角含笑道:“他就是个奸猾的小子,笑起来很好看,又很可恶,长姐若是见了必定会被他给气着,明明是个世家子,明明是个纨绔,却又有世家子所不及的能耐,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七窍玲珑的心肝,心思之巧,才学之惊人,怕是世所罕见的男子呢!”

    看着卢佾眼中含春的模样,卢姬与卢娣猛地一惊,齐齐对视一眼后便连忙咳嗽打断他脑袋里的臆想,卢姬更是死死的盯着他道:“你不会是喜欢上这小子了吧?!我告诉你不可能,想都不要去想,否则便是他的死期!无论是父亲还是老祖宗绝不会允许你与他……明白吗?一旦知晓你对其暗生情愫,必然是卢氏上下全力除掉他的时候,你是知晓的!”

    卢佾呆呆的僵硬在原地,如果长姐不说她真的忘记了这点,自己之所以回到北邙山城最重要的原因是父亲担心自己受伤,更担心自己身份的暴露……

    “长姐不说我也明白,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同男子产生纠葛,也不会对谁动情生意,我只能是……卢氏家主。”

    卢佾麻木呆滞的模样让卢娣看的心疼,忍不住拉过她的手搂在怀里道:“小佾儿受苦了。”

    卢姬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清冷的眼神也有了一丝人间烟火:“本不该你承受这么多,可……诶,造化弄人。”

    “哈哈哈……看,长姐与二姐皆被我骗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岂能不知自己肩负什么?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不过能看到长姐这般模样,也是值得呢!父亲说在兰亭等我,便不陪姐姐们玩闹了,尤其是大姐,我可瞧见了你的柔软模样,笑起来比什么都好看,非要把自己变成冷冰冰的雪山!”

    卢佾在一阵捉弄人的狡黠笑声中离开,卢娣目瞪口呆,瞪着她的背影娇嗔道:“我还在心疼她,谁知还被她给骗了!”

    闻言,卢姬微微一颤,美目缓缓闭上却低声道:“这孩子心里比谁都苦着呢!谁又知晓他心中的苦闷和所想?不该她肩负的东西却落在了她的肩上,幸苦这孩子了。”

    卢娣微微一叹,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给外刚内柔的性子,但此时却无可奈何,毕竟他的肩膀上又肩负着整个卢氏的命运,若让旁人知晓他是个女儿身,恐怕这北邙山城还不知动荡成何种模样。

    “其实不该让佾儿在外抛头露面,如此便也不会让人识破……”

    “卢氏少主能不抛头露面吗?”卢姬看向自己这个妹妹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难怪父亲当年没有让她变成卢氏少主,想法太过简单了些,可惜自己出生的早,否则当是自己替代卢佾才最为稳妥。

    现在无论是卢佾在何处,就算是在本宗大宅之中殷伯舆也是护卫左右,半步不敢离开,也就是在女眷所在的内宅他才稍稍避讳,这种贴身护卫让卢佾非常烦恼,走了几步便停下道:“知晓你是为我周全,可在卢氏本宗又有谁会袭击我?”

    这时候的殷伯舆就是个木头人,一句话也不说,但只要卢佾迈开腿他必然会跟上……

    卢佾漂亮的大眼睛翻了一下:“知道我父亲因为袭击之事动怒责罚了义从,可不也是让你戴罪立功了吗?以后出门你护卫左右本少主绝无二话,如何?”

    “卑职的命是少主救下的,之前少主被袭依是我护卫不周,本该以死谢罪,但主人说我不能死,要死也必须死在您的前面,故而苟且偷生!”

    “随便你!我要一个死人干什么?!”

    话一出口卢佾与殷伯舆皆是愣了一下,随即他便涨红了脸跑得飞快,而殷伯舆则在惊诧过后低声道:“这是那谢家子的话,少主与他太过亲近绝非益事!”

    卢氏的白马义从皆为白马军中留下的孤儿,父辈战死沙场后,母亲或是因意外,或是病死,部曲中的其他亲眷又不愿收留他们,于是便被卢氏收养,训练成最强大的甲士。

    这些人对卢氏的忠诚毋庸置疑,甚至认为以死效忠乃是应当应分之事,于是在殷伯舆眼中少主便是“天”,并且他还是少主知晓卢佾真实身份的人,由此便可见卢氏对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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