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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破了那些烂梗
第108章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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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照亮整个夜空的烟花声中,昏迷了许久的狄琳猝然睁开了眼,惊觉她正困于一顶已然侧翻了的金镳玉辔的轿子当中。

    狄琳抹了把额角的鲜血,完全不知此刻她身在何地,又为何手脚被缚,只记得昨夜自御花园负伤逃离,一心奔向天穹殿想给宋荀他们发消息,却体力不支地倒在翠华宫前,被方瑶镜所救,之后记忆便中断了。

    方瑶镜故意把她拐进轿子,是想让她代嫁和亲?低头瞧着身上通体素白的衣裙,狄琳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

    几步开外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火,狄琳顾不上思考,仓皇用牙扯开手腕上的绳结,胡乱解开脚腕上的束缚,然后从轿子中钻出,借着黑暗躲在一盏熄灭的石灯背后。

    借着流火,只见前后宫门大锁,百来个伪装成为乐知郡主送亲队伍的肌肉壮汉们,困于狭长的甬道之中,见形势不妙,便图穷匕见地把同样伪装成嫁妆的大炮推至前方,冲着安泰门发射炮弹企图破门。

    可淋了雨泡了水的火药,且不说有不少无法点燃的哑弹,纵使点燃了,威力与原来的相比,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大多有气无力地从炮口弹出,砸在事先用玄铁加固过的安泰门上,也仅仅雷声大雨点小地留下一片焦褐的凹痕。

    更糟的是哪怕点燃了正常的未潮湿的弹药,却因为先前哑弹的堵塞,导致炮管猝然炸膛,围在大炮边上的一圈壮汉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肉末横飞。

    虽失了有力武器,但余下壮汉凭借一身蛮力,用身体作为攻城槌,一下下撞击安泰门,每一次撞击都足以令城墙震颤。

    四堵高墙之上,不见守城将士,只有伴着丝丝甜蜜的炊烟。

    不一会儿,一桶接一桶冒着热气的糖浆与树脂混合液如滂沱大雨浇了壮汉满脸满身。沸腾的混合液比烧开的水滚烫得多得多,泼在他们的眼睛与裸露的皮肤上,引起剧烈的疼痛,甬道中当即一片鬼哭狼嚎。

    但这还未完,液体冷却后变得极为粘稠且富有韧性,捆仙锁般束缚着肌肉男,叫他们手不能举,脚不能抬,像大号黏鼠板上徒劳挣扎的硕鼠。

    这主意还是在山庄里,当狄琳嘲笑夏林蝉做的拔丝地瓜的时候想到的。今夜得以实施说明沈晏清不仅成功面见了皇帝告知了反派计划,皇帝还相信了。

    狄琳望着拔丝肌肉男们最终被飞来的淬毒羽箭送上西天,想着主角团此刻也一定在殿上痛打反派迎接圆满大结局,不由长长松了口气,哪怕这意味着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彻底失败,再回不去了。

    感慨间,她摸到了怀中的一封信,就着月光与爆炸后的余火,认出是封血书,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狄琳眯着眼辨认着那龙飞凤舞的狂草,薄薄两页纸却犹如千斤摞在她的手上,叫她抖如筛糠,冷汗直流。丧失的昨晚记忆,骤然扎进狄琳的脑袋,令她再顾不上会不会被禁卫军当做叛军扎成刺猬,连滚带爬地奔至安泰门前,喊得声嘶力竭:

    “快开门放我进去!天穹殿有危险!!”

    天穹殿内,得知大局已定的叛贼残党很快束手就擒,玄铁笼中亦只剩下放弃挣扎的呼延和,以及扔做困兽之斗的康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阳帝若在天有灵,得知定安社稷落到你这个野种手里,必将痛心疾首,抱恨黄泉!从此只怕国无宁日,民不聊生!”

    殿上的明帝适时停止了假惺惺的哭丧,抹了把泪,很快换上了义愤填膺之色。

    “你还好意思提先皇!朕手中可是有你二十年前毒害先皇的罪证!凌云城与南海渔村多少人因你被屠杀?沈家上下也因你嫁祸险些被处置,到底是谁害得民不聊生?!”

    朝野上下再度哗然,没想到康王不臣之心久矣。

    康王正要争辩,胸口突然豁开一个大洞,满脸诧异地下倒了下去,而他身后站着手握着一颗心脏的呼延和。

    “康王竟颠倒黑白,将我蒙骗至此!”呼延和朝着明帝跪下,以献祭的最高礼仪双手捧上康王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若皇上能恕臣受奸人之骗而犯下的不敬之罪,万驹愿对过往恩怨既往不咎,并年年以宝石骏马相赠,以示修好之诚。”

    对呼延和前后不要脸的态度转变,以及又拿他们在定安遇刺说事,明帝愀然不乐。刚要发作,衣摆被扯了扯,低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苏醒又爬到他脚边的张如画。她捂着嘴悄声说了两句,明帝脸上当即云开雾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万驹既有忏悔之意,我定安泱泱大国,自当海涵包容,共谋两邦之谊。”

    呼延和大摇大摆地从开了锁的玄铁笼里出来,还得了两队人马护送他回国,临走前不忘朝张如画抛去个“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眼神。

    三王子走后,面对百官的憋屈愤慨,明帝只是淡淡来了句:“与其和一个将死之人怄气,不如在他死之前好好利用。再说,送走外人才好关门打扫。”

    闻言,百官明白这是要赏功罚罪,纷纷夹紧了尾巴。

    不仅康王余孽被处族诛,太后党手握兵权的几位也因渎职被连降三级。沈家上下被无罪释放,但周皓君当年换药欺君,被贬为庶人。沈晏清则从大理寺少卿提拔为大理寺卿。

    至于主角团的其他人,除了忽然消失的宋荀,其他人亦少不了土地与财物的封赏,就连看似“双面间谍”的张如画也得了赏银千两。

    “皇上,我们不要赏赐,只想求皇上还南海渔村一个清白,给那些枉死的乡亲们一个交代!”

    夏家叔侄俩齐齐跪在满是血水的殿中,一高一矮,腰板挺直,将当年事一一相陈,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拒绝如此巨额的财富,去讨要渴求了半辈子却见不到影的正义与尊严。

    “这么说这个引起腥风血雨的长生不老药,竟误打误撞被你吃了?也不知于你一届平民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沉吟片刻,皇帝打量着夏奇文,暗叹他与年轻外表不符的年纪,心生杀机。

    “若皇上担心草民在世又引祸患,草民愿以死明志!只求皇上还南海渔村一个清白,并善待草民侄女!”

    夏奇文自知怀璧其罪,明白他再解释什么实际不能长生也无济于事,一把抽出边上侍卫的长刀,作势吻颈,却忽然手腕一麻,长刀堪堪擦过他的脖子铿锵落地。

    勾着唇把玩着手中的哨子,方瑶镜喃喃自语:“还真是如话本所说,男女主的配角亲友会随时为他们献祭,以保证故事圆满结局。”

    “叔——你怎么能丢下知了啊!皇上,求您放过我叔吧,我可以替他死!”

    夏林蝉扑在夏奇文身上,奋力阻止着他再去够刀,哭嚎不止,而沈晏清也跪下向明帝求情。

    “朕何时说过要你们性命了?你们要给朕落一个杀害护驾功臣的罪名不成?用不着你们牺牲,朕自会下诏为渔村平反伸冤,还会命当地官员开发荒地,垦田造屋,重建渔村。”

    被抢了道德高地的明帝,只好借坡下驴佯装大度,又借着方瑶镜岔开了话题。

    “乐知郡主虽为罪臣之女,但昨夜听沈爱卿提起,你与反贼康王并无血缘关系,是他强行要你替他亲生女儿和亲,你也深受其害。此番你功不可没,自不必受族诛牵连之罪,朕还要大大嘉奖!你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可以答应,朕甚至可以取消和亲,为你另谋佳婿。”

    读懂了明帝的贪婪与暗示,方瑶镜却没有像往日攀附收养人、攀附方家、攀附康王府那样好风凭借力,送我步青云。她这株不断援引而上的菟丝花,不知何时成了一道削铁无声的钢丝,要将她所倚仗的一切拦腰切断。

    她回了一个自认得体谦卑的笑,可眸中遏制不住地流出轻蔑与厌恶:“那便让我也坐坐这龙椅如何?”

    偌大的天穹殿落针可闻,众人皆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明帝猝然从龙椅上跌下来,他们才大呼救驾,争相上前。

    可没走出两步,骤然耳鸣目眩,头痛欲裂,纷纷捂着脑袋东倒西歪。

    在一片叫苦不迭声中,方瑶镜缓缓拾阶而上,整了整衣冠,学着明帝的气派,大袖一甩,郑重地坐在了金灿灿的龙椅之上。

    “原来当一个主宰万人生死的统治者,是这种感觉。”

    方瑶镜磋磨着冰凉的金扶手,触摸着这个世界的脉动,眼中没有兴奋,反疲惫得如一汪即将被烈日晒干的水洼。

    “区区一介女流,无权无势,还妄想成为天下霸主不成?”

    倒在方瑶镜脚边的明帝,抓着她裙摆的一角,声音虚弱却满是不甘,不甘他最终竟会莫名其妙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那你告诉我,一个女人该怎么获得权势?和有权有势的男人缔结婚约么?以我几次成为别人未婚妻的经验来说,好像也行不通,反而失去的更多。”方瑶镜自嘲了一句,转而俯身像看待蝼蚁一般聛睨着明帝,“你是天生的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和我一样,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样,被书上的一行字一句话,就彻底定了生死命数。”

    “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瑶镜笑而不答,伸出食指来回拨弄着桌上油灯的火苗,漆黑的瞳孔映照出高台下一切扭曲的痛苦、恐惧与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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