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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破了那些烂梗
第70章 河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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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

    独自饮酒到下半夜的狄琳,被打烊的店家请了出去。

    酒精让步伐虚浮绵软,却没能将心事清空,反而越发沉重地压在腹中,坠得她几度作呕。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时候想起你……”

    方瑶镜那句咬牙切齿的话掺着黄汤一道从胃里翻了出来。狄琳头昏眼花地倚靠着街边的梧桐树,忆起对方今日见到自己时那悲痛的泪眼。

    想必方瑶镜已经恢复记忆,也认出自己了。

    狄琳本以为她俩在一起时,因为不涉及刷分任务,所以氛围会更自在轻松些。却不料回忆起与自己相处的时光,对方瑶镜而言,竟是那么痛苦不堪……

    难道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伤害了她?以至于她宁愿继续失忆?

    夏林蝉、沈晏清他们被自己搅了不少好事,若是知道了自己还活着,只怕也会更加憎恶。

    那……宋荀呢?

    腹中坠痛更深,惝恍间,瞥见地上的几片梧桐叶,无由想起宋荀赠与她的内里刻着梧桐叶的小葫芦挂坠。只是她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定情信物,竟会成为他俩断情的利刃。

    “矫情个屁!”狄琳奋力抽了自己一耳刮子,强行让自己从悲情愁绪中挣脱出来,随即又重新黏了黏被拍歪的假面,“当务之急是尽快找方瑶镜让她保密才是。”

    如今把故事停留在狄霸斧死于三王子刀下才是最好的结局。若再上演复活相认的戏码,无疑是狗尾续貂。

    酒气散了两分,狄琳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飘游于东西两街。她不想回那座空无一人的宅院,亦不愿在深夜叨扰张如画,只能漫无目的地瞎逛。

    夜幕阑珊,无星无月。不远处的河面却荡着暖黄光点,似窃了几颗星子,铺于水上。

    狄琳慢悠悠地踱到望月廊桥之下,才看清那是几盏船型河灯。而河灯的灯罩上无一不写着狄霸斧这三个字。

    正摇着头感慨着自己教众之广,却蓦然认出呆坐于岸边石阶的身影。

    狄琳瘪了瘪嘴,欲悄默离开,却被率先唤住。

    “先生缘何见到我便走?不来一同放河灯么?”

    倦怠地叹了口气,狄琳来到宋荀身边坐下,也闻到对方的一身酒气,扭头便瞅见他脚边的一排酒坛子。

    “你要想狄霸斧了,去斧子庙烧香进贡不就成了,还能睹一睹塑像思人,跑河边做什么?”

    许是心情不佳,酒气和阴阳怪气混杂着从狄琳嘴里冒出来。

    河面萤光连烛动,宋荀的眼眸却黑洞般,映不出半点神采。

    “斧子庙是建给连水城百姓的,放河灯是我单独悼念她的。”

    翻了个白眼,狄琳正想劝他少干些自我感动的事,又霍地想起她曾说过狄霸斧死后被烧成灰洒进涟水河的谎言。

    有些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逞了口舌之快。她不否认,一开始看宋荀痛苦难当,的确能产生一些报复的快感。可日子久了,他非但没走出来,反而在愧疚中越陷越深。这并非她的本意。

    俯身捞起距离她最近的一盏河灯,狄琳拿过毛笔在上面涂涂改改,然后放归水中,拨弄了几下水面,将它推远。那面目全非的丑灯竟也横冲直撞地在一众雅静之间杀出一条道儿来。

    “她连真名都没告诉你,你又何苦用情至深?即便她还活着,注定也是要在几个月后离开的,你俩本就不会有未来。”

    这话是说给宋荀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随意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狄琳起身作别,急匆匆登上望月廊桥。

    廊桥架于连水城上,横贯东西两街,说长不长,却令狄琳走得极为吃力。

    她怕看见宋荀的失落,不敢往桥下张望,可那盏盏河灯却偏要在廊桥檐内投来熠熠流光,将檐顶的牛郎织女图、白蛇许仙图,一个个游转照亮。

    心烦意乱地行至桥中央,狄琳终于忍不住扒着栏杆往下看。

    岸上已无人,水面徒余几盏即将燃尽的河灯正无风而动地往周边扩散,隐隐照出水中一个模糊的身影。

    “宋荀你干什么?!”

    狄琳被吓得酒全醒了,在桥上冲着宋荀大喊着。

    而水中人却充耳不闻地随着河灯越走越远。

    狄琳心下发慌,一边喊着救人,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回跑。待她踉踉跄跄地重返岸边,水已没过宋荀的胸口。

    “寻短见有个屁用!你他妈给我回来!”

    她又急又怕地吼着,正要咬牙跳进水里,却见宋荀顿在水中,不再往前。

    以为劝说有戏,狄琳忙放轻了语调,小心翼翼地哄骗着:“你不是想知道她的事吗?我都告诉你!”

    水中的宋荀终于转过身来,手中还捧着一盏河灯——正是狄琳方才恣意涂改的那盏。

    “原来,她真名叫狄琳。”

    夜幕中陡然升起几朵烟花,在一声声爆裂中绽成漫天星斗。星如雨落,洒向河面,与那些河灯一同照亮了宋荀如获至宝的雀跃。

    狄琳怔住。

    他一个不会水性的跑进河里,不是为了寻死,只是为了追回写着她真名的河灯?

    九枝擎烛灿繁星,水中人与岸上人都不觉举目而望,似乎都想起了他们定情之夜的烟花也如此绚烂。无奈物是人非。

    狄琳一路搀着喝醉的落汤鸡回他的荀香小铺。

    翻了宋荀衣兜半晌,都找不着香铺正门的钥匙。正想狠心将他撇下,反正他宋大善人声名在外,多得是热心群众愿意照顾他。

    “往后门走。”

    俯在狄琳肩头的宋荀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后门不也是上锁的么?”

    “原是有的,后来又拆了。”

    狄琳愣了愣,脚下忽而重若千斤挪不动一步,直到宋荀打了几声喷嚏,她才拉着他又绕到了后院。

    再见那扇院门,门上早已没了血迹,只残存一道深深的刀痕,曾经门内的重重锁链也不知作何去处。狄琳迟疑几许,终是吱呀将它推开。院中景致依旧,仍是凉棚躺椅与满地的晾晒花瓣,却无由苍凉了不少。

    无心多想,扶着宋荀进了卧室,胡乱地扒了他的上衣,将他扔进床榻,裹上被子,便觉大功告成,拔腿要跑。

    她怕再停留即使一会儿,屋里铺天盖地的藿香味,就要令她想起某些不该记起的往事。

    “你说我今晚会梦到她吗?”

    临走前,本以为已经睡着的宋荀突然拽住她的衣袖。

    “会会会!不然那么多河灯不是白放了吗?”

    狄琳边不耐烦地敷衍着,边试图抽回袖子,却忽闻一声“狄琳”,当即心间一悸,瞪着还闭眼躺在床上的宋荀,僵在原地。

    “那我梦里就用这个名字唤唤她,不知道她会作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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